次日,牛智信並沒有帶著各家人去辦西遷路引,而是通知大家原地待命。

這樣安排一定是出了狀況,大家也不去打聽添亂,只安靜地幹著各自的手裡的營生,孩子們照常去練拳腳、婦人們做著針線、漢子們便去編葦編。

上午,四盛帶了素雪和汪澤然,又去了周村鎮。

濟善堂門口的守門人依舊是那兩個高壯的漢子,也可能是還記得曾來過的四盛,見他請求要見周管事,漢子沒有多問,便領著他們去了那間倒座房間。

周管事對四盛也是有印象的,他接待過的舉止斯文、從容的來訪者並不多見。

見四盛坐了,周管事便滿臉堆笑地問他是不是想好要西遷了,表示現在就可以給他們辦西遷的路引。

聽到四盛說有人忘記帶戶籍文書和路引,周管事瞬間便收了笑,冷著臉陰陽怪氣地道:“西遷西遷,就是往西邊遷戶籍的,你沒有帶戶籍文書來幹什麼?看你挺伶俐個人,怎麼還這麼辦事呢?你這是看我們太閒,是來找事兒的嗎?”

守門的漢子此時還沒有離開,聽得周管事不高興了,也上來兩步道:“你們來耍人玩呢,走走走,別在這兒搗亂了,周管事忙得很呢。”

四盛忙道:“我們確實是要西遷的,只是個別人家走得太急,沒來得及帶資料,真不是故意給周管事添麻煩的。”

素雪見周管事聽到“個別人家”時眉毛挑了挑,忙補充道:“我們一共六戶人家,六十來口人,只有四個人帶戶籍文書。”

果然,周管事一聽有那麼多人,神色微微有所緩和,那守門的漢子見狀便退了出去。

四盛見機,忙走到周管事身邊,道:“我們家鄉受了災的離這裡幾百裡遠呢,再回去專門開戶籍文書不太現實,我就是來請教周管事,看有沒有什麼變通的方法?”

四盛說著,悄悄塞了一塊銀子到周管事手裡。

周管事不動聲色地捏了捏,收進了袖子裡。

周管事看了四盛一眼,依舊冷著臉道:“你坐下說話。”

四盛忙退回,依舊在長凳上坐了。

周管事嘆道:“我雖是周府的管事,但這西遷的事,可是替我們周知府辦的公家事,來不得半分馬虎呀。”

四盛笑道:“周管事最是認真負責了,公事當然要公辦,周管事放心,我們絕對都是些老實巴交的農戶,周管事心繫秦州府,定然不會讓五十多個人因了四份戶籍證明而錯過西遷機會的,對吧?”

周管事臉上不自覺地掛上了笑,“就看在你們誠心誠意要西遷的份上,我就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在周村鎮轄區內,找十戶人家擔保,再讓那村裡的里正簽上章,拿來就給你辦。”

四盛牙疼地吸氣,周村鎮轄區內十戶擔保,還要里正簽章?

他們一群外鄉人從哪裡認識那麼多周村鎮人呢,給人擔保是要承擔擔保風險的。

周管事的話打斷了四盛的沉思,“好了,就給你兩天時間吧,兩天之內你來,我都給你辦。”

四盛見周管事端起了茶杯,只得帶著素雪和汪澤然出來。

見四盛三人從濟善堂大門出來,貨郞又在使勁地搖晃撥浪鼓了,四盛沒好氣地道:“別搖了,我們今天可沒心情買東西。”

四盛說著話,徑自沿著街道往回走。

貨郎卻急忙追了過來,道:“大哥,你是不是沒辦成?”

四盛瞪他,“你趕緊去看好你的貨,小心讓人連擔子都挑走了。”

貨郎並不擔心自己的貨郎擔子,連回頭看一眼都不曾,只對四盛道:“我昨天不是給你說過嗎,辦不成找我呀,我能幫你的。”

四盛看他一眼,繼續往前走,那貨郎見狀,對著濟善堂門口的守門人喊了句,“幫我看著點擔子,回來請你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