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讞掾忙道:“只是詢問,並無定罪。”

秦亮轉頭道:“把卷宗拿來,我先看看是怎麼回事。”

奏讞掾拱手道:“喏。”

秦亮有個錄尚書事的頭銜,但管不了九卿廷尉。不過大將軍在魏國、實際已形成了統領軍政大權的局面,大將軍徵吳之後,明說叫秦亮鎮守洛陽;秦亮過問廷尉的事,大家似乎也覺得理所當然。

昨日下午鍾會也來探望秦亮的傷情了。等待的時間裡,秦亮便與鍾會閒談,用私交好友一樣的口氣道:“士季的訊息挺靈阿。”

此時鐘會略微有點尷尬,不過他一向能應付各種場合,這時也例外,用隨意的口氣道:“僕也是從兄長那裡得知。”

秦亮點頭道:“原來如此。”

鍾會的兄長就是鍾毓。曹爽還在時,可能察覺了鍾毓傾向於司馬家的跡象,把鍾毓外放到了魏郡做太守。司馬家剷除曹爽之後,馬上就把鍾毓調回了洛陽做侍中,如今就在朝廷做官;昨天早上發生莿殺之時,鍾毓也在場。

因此無論怎麼看,潁川鍾氏與夏侯玄都不是一條船上的人。難怪鍾會毫不避諱地,一早就跑過來探望夏侯玄。

沒一會,廷尉屬官就把卷宗送來了。秦亮找了張几案,在旁邊跪坐下來,抬頭招呼道:“大夥都隨意,找地方坐。”秦亮飛快地看了個大概,很快發現裡面居然有羊徽瑜的名字。這事不知怎麼牽扯到了八竿子打不著的羊徽瑜,秦亮細看了一下相關內容,心裡漸漸冒起了一團火。

羊徽瑜名分上還是司馬師之妻,而司馬師又是秦亮的敵人。秦亮沒有名義為此生氣,但見到別人惦記著羊徽瑜,他心裡還是不舒服。

就好像何駿惦記王玄姬,秦亮也很惱怒。

許允似乎想引起羊徽瑜的同情和敬重,這種在美女面前表現的心態、倒讓秦亮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尹模。不過許允與羊家大概沒什麼關係,只有夏侯玄才能創造機會、讓兩人認識。

秦亮心情複雜地抬頭看了一眼夏侯玄。夏侯玄依舊面不改色,神情坦然,看不出畏懼之色。

此刻秦亮才想起了夏侯玄的更多關係,不僅與毌丘儉有關。夏侯玄的堂侄是夏侯霸、如今的涼州刺史,而夏侯霸又是羊祜的丈人。

就在這時,廷尉屬官走到門口道:“秦將軍,府君來了。”

秦亮放下簡牘,對鍾會說了一聲:“我去見休元(陳本)。”然後用詢問的目光看著鍾會。

鍾會抱拳道:“僕便不必見廷尉了,先告辭。”

秦亮又與夏侯玄揖拜道別,然後走出署房,來到了邸閣臺基上。很快見到陳本從庭院裡走了過來。

陳本估計也聽說了秦亮來訪,遂加快了腳步。

陳本的父親做過三公,算得上是士族出身,他能位列九卿、主要還是因為出身。本身的才能如何,秦亮並不瞭解,反正陳本對於複雜的案件好像不太擅長。之前的郭太后失蹤案,廷尉從高柔換到陳本後、便毫無進展。

秦亮與他的私交來往也不多,不過陳本還是個守規矩的人。他剛走到跟前,見禮時就說:“此案案情,還請秦將軍指教。”

“那些想殺我的人,我確實想了解一下原因。”秦亮隨口道,然後側目看了一眼邸閣大門。

陳本恍然道:“我們進去說,請。”

兩人走進邸閣廳堂,陳本又幹脆把秦亮請到了閣樓上,尋個清靜的地方。吳心等親近隨從自然也跟著上了樓。

秦亮來到閣樓上,恍惚之間,宛若聞到了烤豬肉的香味。他走到窗前,往外面庭院裡看了片刻。

這時秦亮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道:“把夏侯玄放了罷。”他心裡不高興,但還有理智,至少暫時需要忍耐。

陳本沉默片刻,點頭回應。

秦亮道:“從供狀上看,並不能斷定夏侯玄參與了謀劃。我們應該就事論事。”

陳本鬆了口氣,拱手道:“秦將軍英明!”

顯然陳本也不想治夏侯玄的罪,只不過有人供出夏侯玄,他只能照規矩審問。

秦亮接著沉聲道:“羊徽瑜不可能與許允有什麼干係,沒有必要牽扯到她。將羊徽瑜的名字寫在這樣的簡牘上,對羊家的名聲不好。卿叫人重新寫一遍卷宗。”

陳本點頭道:“言之有理,將軍所慮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