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鄉公主道:“汝舅舅也是秦家人,他可不喜歡汝說這樣的話。司馬懿覆滅,不就是靠秦亮用兵?”

何駿冷笑道:“我聽人說,他就是討了個巧,當時司馬懿家還未能完全掌控洛陽的中外軍。秦亮能得到那麼多兵馬,不也是王家的人?我們等著瞧,只要秦亮在王家失寵,看他會變成什麼樣。阿母沒必要去討好他!”

金鄉公主不太贊成何駿的話。關鍵是王家那邊沒什麼交情,而秦亮與阿蘇是同族,阿蘇又是她的同母哥哥,這是現成的關係。

但金鄉公主知道何駿與秦亮不和,見兒子如此在意、便也不想再勉強他。她只得說道:“秦仲明說過不再計較舊事,汝以後別去得罪他就好了。”

……王家這時候也在談秦亮的事。主要因為今天早上的朝會,王飛梟剛從揚州發來奏報、秦亮立刻就提出了冬季進攻的主張。

王凌說了一句:“仲明這是想爭取軍功阿。”

幾個屬官立刻附和,王沈道:“大魏軍南下,幾乎都選在冬季。衛將軍如此主張,朝廷便不好再用別人領軍。”

王沈就是之前受司馬懿之託,跑到壽春去傳詔、封王凌為太尉的人,荊豫都督王昶的侄子。

他先去做了曹爽的掾屬,然後投奔司馬懿,如今又到了王凌這邊為屬官。王沈是太原人、乃王凌的老鄉,何況他叔父與王凌關係很好。如今司馬懿已經敗亡,作為幷州士族領袖的王凌、自然也願意接納此人。

公淵與四弟也在場,但一時沒有多言。公淵想起令君的話,秦亮的打算是輔佐自己繼承王家,他還是相信的。但秦亮開府之後,徵辟了一些謀士掾屬,手下那幫人難免會出謀劃策、想讓秦亮博取名望和功勞。

王凌看了一眼公淵,問道:“仲明主張進攻,他有把握能擊敗諸葛恪?”

公淵拱手道:“兒也不太清楚,下次朝會時遇到,兒再詳細問他。”

賈充開口道:“聽說馬鈞製作的投石機十分犀利,衛將軍或想依靠此器、攻下諸葛恪所築之城。只要能搗毀東關的工事,魏軍勝算必定不小。”

許昌之役過去不久,頓時在場的人都議論起來。

這時裴秀起身,進獻了幾張地圖。王凌看了一會,又傳視左右。公淵一看地圖、十分複雜,遂問道:“圖上為何如此紛亂?”

裴秀道:“僕遍訪將士,所繪之圖有分率(比例尺)、準望、道里、高下、方邪、迂直,故乍看之下比較繁複。但地圖更加詳盡,將軍等不必實地視察、亦能審視當地山川形勢。”

他接著說道:“東關附近,西有七寶山、東有濡須山,山水夾峙,易守難攻。諸葛恪築城于山上,設定投石車不太容易。僕以為攻打東關、不可急於一時,我軍可先於濡須水西岸築營,與吳兵對峙,再尋戰機。”

公淵雖然沒帶過兵,但他也馬上就能想到,這樣的策略太過保守。

秦亮已經主張進攻,如果大將軍府反而保守退縮,王家必定會受人詬病。

公淵便忍不住說道:“天下人豈不會說,我們輔政之後畏敵懼戰?”

裴秀道:“僕有一計,暫且不攻東關,卻可以攻江陵。只要攻下江陵重鎮,毀壞城池,將東吳軍民錢糧劫掠一空,如此奇功,豈有畏敵懼戰之說?”

王凌開口道:“大魏從荊州出兵,自宛城、襄陽以下,數百里寥無人煙,補給困難。江陵城堅,我軍久不能攻下,吳兵便可沿沔水襲我後路、切斷糧道。故大魏多次攻江陵、卻無計可施。”

裴秀拱手道:“方才處道(王沈)提到的投石機,不是可以用來攻江陵嗎?”

王凌聽到這裡神情一變,沉吟稍許,微微點頭。

公淵旁邊的王沈轉頭小聲道:“江陵靠水,但在江北平原上,確實比濡須水的山城更好放置投石機。”

裴秀侃侃道:“我軍於秋冬之際屯兵濡須水,先引東吳精兵來救。然後從荊州出大軍,直驅江陵,只要能攻下江陵,已獲大勝。此聲東擊西之計,必可出其不意。”

王沈附和道:“以許昌之役看,三月之內極可能攻下江陵。不過最好召見馬鈞,叫他趕製更多的投石機。”

王凌卻不置可否,看向公淵道:“少府馬鈞是仲明提拔的人,汝要先與仲明商議。”

公淵想了想道:“仲明是顧全大局之人,此事必可辦妥。”

王凌欣慰地點頭道:“如此甚好。”他想了想又道,“文舒(王昶)在荊州屯田已有數載,熟悉當地情況。出兵荊州,吾與公淵率洛陽中軍南下增援,可保無虞。”

阿父果然想得周全,王昶是晉陽人、從小兄事阿父,首先就佔了人和。王昶精通軍事戰陣,著有《兵書》十餘篇,兵事上可由王昶輔佐阿父。

而秦亮的意思、是想輔佐公淵這個丈人,公淵也要帶兵去荊州,秦亮應該支援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