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徽瑜再也沒在外人面前露過臉,在侍女圍繞之中、走上晉王宮的車駕時,她也以禮用扇子遮著。一行儀仗簇擁著車駕離開了永和裡,徽瑜端坐在車上沒有看外面,但從外面的嘈雜聽得出來、路上有許多人駐足觀看儀仗。

徽瑜不禁亦被氣氛感染了,心裡生出了喜悅之情,卻又只能盡力剋制。她便在複雜的心情與喧鬧的聲音中,一直往北行。

不管怎樣,她有了新的開始,以前的各種經歷、擔憂,終於將隨著光明正大的禮儀、名正言順的身份而過去了!徽瑜只想重新珍惜自己的形象與德行、安穩地做好她的晉王夫人。

進門的第一天黃昏,徽瑜不用見客。她徑直去了晉王宮內宅,被安頓到了高臺東側的一處單獨庭院裡。

以後此地就是她居住的地方,庭院裡種著各種花草樹木,有一條溪水往東流去。溪水邊有很多鵝卵

石、與大小均勻的碎石,應該是建造府邸時運過來的東西、連那條小溪多半也是人工挖掘,因為這麼平坦的地方,河水沒法把石頭自然衝成鵝卵石。

羊徽瑜跪坐到上房裡,在夕陽西下之間,看見門外的一顆桃樹下面、落著許多斑駁的花瓣。偶然間,又有桃花紛紛揚揚地飄在了空中,漂亮的景色中帶著幾分悽美。

她不禁想起了秦亮那行雲流水的字裡行間,說起去年在桃花美景中的邂逅,以及今年未見的懷念惆悵,遺憾卻又美好。然而今年的桃花雖然到了飄落的時候、卻仍未完全凋謝,不又能相見廝守了嗎?

羊徽瑜想到這裡,漂亮的朱唇邊猶自露出了一絲笑意,遺憾雖美,仍不如相見阿。

正想到這裡,便見一個挺拔的身影從小溪邊過來了,正是秦亮。仲明雖然比她年輕,但徽瑜仍然莫名有一種仰視的心情,她急忙拿起扇子遮住臉,靜靜地等待著。門口的光線微微一暗、那是仲明長壯的身影擋了一下光線,徽瑜立刻聽到了胸口“咚咚”擂鼓般的聲音,呼吸亦覺困難!

很快徽瑜便隔著扇子,隱約發現秦亮在向她揖拜。她也急忙彎腰欠身,向秦亮揖拜還禮。

秦亮卻笑道:“卿不用多禮,我是要取卿的扇子。”

徽瑜的臉似乎一下子變得謿紅,然後手裡的扇子便被拿走了,她微微側臉,低眉垂目、有點不好意思地面對著秦亮。片刻後

,她又感覺自己臉上有羞澀的笑意,趕緊又努力使自己嚴肅了一些。

她飛快地抬眼看了秦亮一下,見秦亮正高興地仔細欣賞著自己,她不禁輕聲道:“大王會看輕妾嗎?妾其實並不是那種人。”

秦亮露出了不解之色。

徽瑜輕嘆一聲,秦亮一臉恍然、好言道:“卿不說,我也知道。那次在吳家宅邸,我許諾成功滅國才與徽瑜那樣、才能給予名分,徽瑜則是因為信任與情意,才提前答應了我。我豈能反而輕視於卿?”

她聽罷心裡彷彿流過了一絲暖流,覺得一切似乎都很美好,猶如今年又見到了此間的桃花、毫無遺憾。

秦亮略顯尷尬地笑了一下,接著解釋道:“我雖不是別人傳言那樣、不好女色,但我也不會調戲婦人。第一次見面便對徽瑜動手,只因特殊情況,那時剛打完仗,卿又生得、確實絕色美貌。平常我其實也不是那種人。”

徽瑜聽到他的言辭,與自己剛才所說有點相似,忍不住紅著臉掩嘴笑了一聲,但她立刻又忍住了笑意,看向秦亮:“難道不是君想羞辱妾?”

秦亮隨口道:“這種事是不是婦人受羞辱、大概還說不好,所以我一向不喜強迫婦人。當然司馬師必定受辱了。”

徽瑜看著他那俊朗的臉,從容之中果然還帶著點傲氣,她看著倒是覺得挺喜歡。只是秦亮忽然提到司馬師,難免讓徽瑜很不好意思。

兩人不是第一

次親近,但徽瑜今日反而有點無所適從。她既應該履行晉王夫人的責任,又覺得喪服結束不久、不能太過沉迷歡愉,而且今後應該注意形象,所以顯得十分被動。然而不知多久,到了太陽剛下山、夜幕尚未完全降臨之時,她忽然意外地意識到,自己的姿態與聲音早已形象全無,根本不受控制。很快秦亮便去倒酒水來喝,忽然問道:“何處有鹿皮鞘要壞了,那是一件很珍貴的東西嗎?”徽瑜暫已冷靜了一些,她的臉頰頓時通葒、幾乎不敢去看秦亮,遂沒好氣地小聲道:“君別問了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