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恪回頭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地問道:“秦亮的書信,子敬看過了?”

子敬點頭道:“兒先看了。”

諸葛恪遂低聲道:“卿以前去過洛陽,也拜見了汝叔公諸葛公休。過兩天,卿便與那信使同行、再去一趟洛陽,找汝叔公引見,當面與秦仲明談談。便說司馬師所為之事、與我們沒關係!還有司馬師知情不報,從未提起過那柏夫人。”

子敬也側目留意了一下週圍。不過此時附近的江邊沒有別的人,幾個部下離得挺遠、並處於上風位置,聽不見父子倆說話。子敬走近父親,小聲道:“阿父以為,吳軍靠大江擋不住秦亮?”

諸葛恪不答,只說道:“圖謀莿殺魏國晉王、本就不是我們的主意,若確有此事,定是那司馬師自作主張。秦仲明雖是敵將,但彼此各為其主而已,為何非要與他結為死仇?所以最好還是說清楚!”

他想了想道:“等兩天,我先找人問明白、派去洛陽的奸細究竟發生了什麼。待子敬見了秦仲明,也好知道怎麼說話。”

子敬遲疑了片刻,終於低聲問道:“秦

仲明若要我們交出司馬師,是否答應他?”

“主要是解開誤會。”諸葛恪看了兒子一眼,“看情況如何,條件怎樣,必要的時候……可以稍微鬆口。”

子敬沉吟道:“石苞與司馬師關係甚是親密。”

諸葛恪立刻說道:“不能答應送還石苞,他已是吳國將軍,輕易出賣他、必會遭人指責詬病!我知道他們兩人的關係,司馬師對石苞有知遇之恩;不過石苞現在吳國過得很舒坦,此事是可以解釋的。”

子敬拱手道:“兒大致明白了。”

諸葛恪抬起手又放下,轉頭說道:“此行也是為了國家朝廷。到時候讓汝叔公參與,大家既然能坐下來談‘義’,便可以談談條件,要求秦仲明、不得趁我國國喪之時興兵!”

子敬脫口道:“叔公是魏臣,由他作保恐怕沒多大的作用。秦仲明若先答應、再反悔,我等又該如何?”

諸葛恪看了兒子一眼:“沒有辦法,但如今權宜之計,盡力緩和吳魏之間的關係、總不是什麼壞事。”

父子倆商量一陣,便離開了大江邊回府。

諸葛恪自然不能完全寄希望於、敵國不興兵戈,吳國當然也必須抓緊時間做好防禦準備!他認為除了自淮南來犯之敵,最危險的地方應該是荊州;陸抗雖然年輕,但在王凌攻江陵之戰時、陸抗的表現相當不錯,可以考慮舉薦陸抗去做江陵督。

很快諸葛恪又召見了石苞和司

馬師,詢問細作在洛陽被抓捕之事。

據說月初在洛陽發生的事、動靜很大,吳國校事府也是有細作活動的,這件事顯然瞞不住;諸葛恪當面問問而已,還不至於就讓司馬師多心。

司馬師這次終於主動提到了他的姨母柏氏、以及前妻吳氏。聲稱吳氏的弟弟做了尚書,柏氏也能見到魏國大臣家眷;他想嘗試從中獲取一些訊息,卻不知何處出現了疏漏。

……實際上司馬師最懷疑的,正是姨母柏氏那裡出了問題;否則校事府的謝富、那麼多次都沒出事,為何此番剛剛派人去聯絡了柏氏,謝富就忽然出事了?但司馬師沒有把想法說出來。

況且司馬師目前並沒有逼迫柏氏做什麼事!自己一時間也無法知曉,柏氏為何會直接反水。他只能暗歎,婦人確實不可靠!

還有司馬師的前妻吳氏,為什麼秦亮願意信任她,敢直接納入府中、並封為昭儀?說不定是因為,還在司馬家與曹爽共同輔政的時候、吳氏便與秦亮有了私情。

多麼乖巧的一個婦人!她從來不反抗司馬師,哪怕被廢黜之後,依舊對他唯命是從。

司馬師也因此、仍把她當成自己的女人,畢竟進過司馬家的門、曾是他的妻子;而且他早就想過了,兩家以前就有交情,等到司馬家大權獨攬、定會回報吳家。

然而誰又能想到,就是這麼個嬌弱無助、乖巧聽話的女人,可能早就背叛了司馬

師,早已悄悄在他心頭捅上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