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看了張惇一眼,點頭道:「便依將軍之言,我記住了。」

忽然看到了希望,小虎終於冷靜了一些。她想到姐姐和自己、對於步家來說是同樣的關係,當下遂也叮囑張惇道:「見到吾族兄之後,將軍便說、主要是孫峻想害我,別提吾姐。」

張惇拱手道:「遵殿下之命。」

此時小虎已顧不得步家那邊是否安全,她就像是一個溺水之人、忽然抓住了一根稻草!她已沒有猶豫,隨即又道:「那些人一旦公然構陷,我馬上就走不了,事不宜遲,今晚……明日凌晨我們便出發!」

朱夫人轉頭問道:「來得及準備嗎?」

張惇想了想道:「可以!明日西城一開,殿下便帶上心腹、前往淮水(秦淮河)碼頭,我們乘船走水路西去。」

三人不敢在商市久留,議定之後便要告辭離開。將分開,小虎不禁握住了朱夫人的手,有些動容道:「夫人援手之恩,我必不會忘。」

朱夫人道:「若非那天殿下來見,唏噓哀嘆,妾定無法料定殿下有危險。況且此事皆是夫君作主,殿下言重了。此去不知何時還能相見,殿下保重阿。」

小虎與她揖別,竟有一種莫名的感傷、忽然充滿心裡,她的聲音異樣道:「再會了。」

回到宅邸中,小虎也沒太多可以準備的東西,為了保密起見,她對選中的親信近侍、也打算明日凌晨才告知。她甚至覺得,此地似乎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東西!

小虎在建業出生、從小在這裡長大,過了這麼多年,她竟然發現、夫家和孃家都已漸漸形同陌路。父母一去世,身邊的人便好像越來越少了。

或許人們懷念一個地方,主要並不是念及那裡的房屋和街道,而是陪伴過的人。

次日天剛矇矇亮,小虎便帶著親信侍女,依舊乘坐採買衣食的舊馬車、從後門出去。她們提心吊膽地出西城,來到淮水碼頭。好在張惇等人果然先到了碼頭,他大概在昨日關城門之前、就出了城。

一行人乘船順淮水而下,沒過多久便到了石頭城、亦是淮水進入大江的水口,這裡有吳軍的水寨關隘。

小虎果斷決定今早就啟程,應是明智之舉!顯然建業那些人尚未察覺,守關吳兵隨便查了一下過所、便放行了。帆船順利透過水口,遂進入寬闊的大江!

先前在淮水上短短的一段水路,小虎感覺一顆心都掛在嗓子間、落不下去,她大氣都不敢出,腦海裡幾乎是一片空白,簡直是硬著頭皮苦捱!此時剛剛進入大江,她才覺得魂魄又回到了身體,恍然放心了一些。

天色已經漸漸大亮了,身後的天邊出現了鮮豔的朝霞。小虎不禁探出頭觀望西南方向的水面,只見水天之間、煙波浩渺,寬廣的江面彷彿一望無際,起伏的水面上泛起了粼粼波光。如此景象,讓她的心境、彷彿也隨之豁然!

前路仍舊未知、不知兇吉,但小虎至少逃脫了眼前的絕境,暫且不用馬上面對死亡。她現在已經顧不上未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帆船進入大

江之後,先是要向西南方向航行、直到柴桑督附近(九江)。雖是逆流而行,而且夏季多是東風或東南方、與航行方向有一個角度,但船隻依舊可以藉助風力、輔以木槳溯流而上,無非沒那麼快而已。

大江中下游仍在吳國之手,江北大片土地都是無人區、有的地方有吳國的一兩座小城。一行人在水上飄了一千餘里,到了武昌近左、才遇到了吳國水軍的盤查。因為江北有漢水、舉水等河流匯入大江,只有這種地方、才容易出現敵軍船隻的滲透。

因為張惇等人帶著過所,吳兵登船,只在甲板上說了一陣話、便放行了。看這情況,小虎逃離建業還未事發、亦或訊息還沒傳到武昌!

大夥重新揚帆起航,張惇來到船艙說了幾句話,告訴小虎並無危險,接著說道:「吳軍正在漢水支流、江陵的沱水等河流上面修建堰壩阻水,並沒有敵軍南下活動。」

小虎隨口問道:「為何忽然要修大堰?」

張惇道:「據說是陸幼節的主意,為預防晉軍南下、先蓄水準備,若敵軍膽敢南下,便水攻以淹敵軍!」

陸抗去年剛和張氏離婚,並去了建業一趟,應該與孫峻言和了。幸好剛才小虎沒露面,不然叫陸抗的人猜出船上婦人的身份、並非沒有出賣小虎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