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王令君走近,她用明亮的目光看向秦亮,肅穆的表情下、隱約掩藏著喜悅之情。不過她仍款款揖拜,說道:“妾拜見夫君、阿父。”

當著王廣的面,秦亮也只能疊手彎腰還禮。

父女倆簡單地問答了兩句,王廣便道:“汝三叔四叔還在陪賓客,我也要回廳中了。”

秦亮道:“外舅先行,我隨後就來。”

王令君回頭看了一下王廣的背影,對著秦亮露出了淺笑,立刻叫秦亮好似看到了春季鮮花盛開,美好而溫暖。但她的笑隨即忽然收住,且有些許羞愧之色,臉頰微微一紅。她緩緩嘆出一口氣,身體也放鬆了不少,輕聲道:“夫君此次出京的時間最長,終於是好好地回來了。”

秦亮握住她的纖手,說道:“卿不用每回都擔憂,戰陣之上危險的是衝鋒陷陣的將士,我從來不去前面拼殺。”

王令君沒有抽手,只是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這裡的位置那麼高,妾尚在喪期呢。”

秦亮遂輕輕放開了她的手,感慨道:“我在漢中見了大長秋的謁者令張歡,聽說他也來大將軍府、與令君見過面。令君勸說外舅的事,張歡也說了。卿真是秀外慧中,又識大體阿。”

王令君瞪了他一眼。

秦亮笑了一下,馬上也回過神來、收起了笑容。

王令君又輕輕地說道:“妾不勸阿父,阿父終究也會那樣做。他分得清親疏,相信夫君的為人、才能。”

秦亮不禁看著令君的臉。陽光正灑在她秀美的臉上,單眼皮眼睛略顯憔悴,卻明亮有神,溫婉中帶著傲氣、內斂間似有思量。雖然出身士族大家的女子也不能涉足政務,但令君顯然懂得不少事。

秦亮想了想,便點頭道:“令君說得對。不過外祖剛去世的時候,估計外舅也沒太多心思琢磨別事,家裡人勸勸還是有用的。”

王令君道:“姑婆也勸過阿父。姑婆與君沒見過幾面,卻也很信任夫君。????????????????”

秦亮移開目光,用隨意的口氣道:“是阿。”

他當即又道:“王家人在喪期,應該不會設宴待客。一會我便與賓客們一道辭行,先回衛將軍府,卿也與我一併回去罷。”

出嫁了的孫女服喪,不用留在孃家,王令君回夫家繼續服喪沒什麼問題。

王令君卻猶豫了一下,好言道:“祖父去世後,王家人不便在大將軍府久留,如今夫君也回到洛陽,要不了幾天、祖父的靈位就會遷回王家宅邸。到那時妾再回來,從王家宅邸離開沒那麼顯眼,君可同意?”

王凌之死,秦亮的悲傷十分有限,連謁靈時都需要用力醞釀情緒。但王凌是令君的親祖父,祖孫之間多少都有些真摯的親情。

於是秦亮立刻說道:“令君為祖父多守幾天靈,何須我同意?那等幾天,我再去宜壽裡接卿回府。”

王令君抬眼看了一眼樓閣門口方向,小聲道:“守孝期間,白夫人不準姑姑去衛將軍府,姑不能與妾一起回來了。”

秦亮踱了兩步,說道:“卿叫姑照顧好自己,除了原來她身邊的侍女,我再叫吳心派兩個親信過來、服侍姑的起居。若有什麼話,姑可以讓她們轉達。”

王令君道:“唯能如此。”

一時半會秦亮也沒什麼好辦法。

玄姬與令君的處境不一樣,玄姬是王凌之女,主要問題還是玄姬名分上沒有出嫁。平時她在侄女府上、尚且勉強說得過去,但若在守孝期不在家裡,便不太好找理由了。

白氏管這件事也沒有錯,她必定想要進一步坐實玄姬的王家人身份。服喪守孝不僅是道德義務,有時同樣表示身份權力,死者有兒女的情況下、外人想守孝也沒資格。便如同兒媳平時與公婆處得雞飛狗跳,但喪事上哭得比誰都大聲,大概便是在向親戚賓客宣告、她將成為一家女主。

可惜的是,秦亮恐怕將有一段時間無法與玄姬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