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的嘶吼聲遊弋在伯洛戈耳旁,可任由她怎麼咆哮,她依舊改變不了眼下的事實。

伯洛戈完全佔據了上方,低下頭,血肉模糊間,伯洛戈看到了從腹部延伸出的臍帶,它順著佈滿裂痕的脊柱,沒入粘稠的血肉裡。

是時候了。

在閉上眼、依靠秘能潛入別西卜力量本質的前一刻,伯洛戈心中的嗜血狂熱退去,另一個可怕的猜想在他的腦海裡浮現。

別西卜受到了這般奇恥大辱,她依舊沒有選擇將本體的力量降臨此地,那麼她到底在經歷一場什麼樣的爭鬥,而這場爭鬥又關乎什麼,會讓她如此重視。

算了,不管原因到底是什麼,伯洛戈只要把一切都搗亂就好。

閉上眼,視線完全黑暗了下去,伯洛戈能感受到自己的思緒正順著以太深入,當其與魔鬼的力量碰撞在一起時,一股難以言明的厭惡感在伯洛戈的心底爆發。

就像是銘刻在生物本能裡的警告,強烈異樣感催促著伯洛戈逃離,彷彿前方是黑暗的大門,一旦越過界限,等待伯洛戈的將是灰暗的死亡世界。

如同幻覺般,伯洛戈似乎看到了那個世界,大地變得乾涸蒼白,惡臭的泥沼裡插滿枯樹枝,飛鳥們一群群地墜落,像是隨風而逝的落葉山巒般的屍體擱淺在海岸邊,成片成片的死魚堆砌成礁石點綴著絕望。

這是一個絕望的、死去的世界,就連食腐的蒼蠅也難以存活,所有的事物都在不斷地死去,哪怕是原本就是“死物”的存在,也會一點點地湮滅成灰塵。

就像……就像失去靈魂、失去冷鐵之魂的凡物們。

這是一個靈魂被完全抽空的世界。

幻覺破碎,黑暗再度襲來,伯洛戈強忍著種種異感,努力撐起自己精神,憑藉著榮光者與無限狹銳的力量,進一步地深入黑暗。

瘋囂之力的影響下,伯洛戈的感官被一點點地扭曲,就像在此世禍惡·湮滅之暗中經歷的那樣,空間感被黑暗無限拉長,時間也被模糊,似乎過去了一秒,又似乎過去了千百年。

伯洛戈的意識就像一個赤裸的人泡進強酸池中,與黑暗接觸的每一寸都在蒸發、哀嚎,浪潮般的痛意交織,它們以為這能阻止伯洛戈的前進,可最終,伯洛戈還是突破了這一重重的阻礙。

黑暗的深處升起了微光。

伯洛戈茫然地望向光的方向,晉升為榮光者後,伯洛戈見識過了許多的鍊金矩陣,黑暗中,鍊金矩陣們的顏色基本都是純粹的熾白,彷彿無數的流光糾纏成了一束,就像秘源一樣。

可現在,伯洛戈的視線中,一片猩紅血色的光海逐漸浮現。

血色的光華彷彿是沸騰的液體,翻湧、跳動,每一次顫動都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光芒的邊緣異常模糊,呈現起宛如絨毛血絲般的形狀。

紅色血絲在光華上扭曲、纏繞,宛如無數觸手在狂舞,它們是如此的細密,幾乎覆蓋了整個血色光海,就像無數蛔蟲盤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紅色蟲巢。

每當這些血絲顫動,都伴隨著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聲,彷彿有什麼不可名狀的存在正在發出痛苦的呻吟。

聲音穿透黑暗,迴盪在這片詭異而神秘的領域中,伯洛戈的心臟也隨之劇烈地跳動,每一次震顫都帶來一陣撕裂般的痛楚。

“這裡……這裡是……”

伯洛戈發覺自己正置身於一處絕對的未知之中,猩紅的光海的照耀下,伯洛戈感到自己的理智正被蠶食。

那些低吼聲、呻吟聲如同千萬只惡魔在耳邊低語,讓人無法抗拒它們的魔力,又彷彿來自深淵的底部,帶著無盡的絕望和瘋狂,令人心生恐懼。

伯洛戈嘗試呼喚以太,但這一次以太不再回應伯洛戈的召喚,彷彿這股奇蹟之力也在抗拒著此處的邪惡。

“這就是魔鬼的本質嗎?”

伯洛戈強迫自己的冷靜下,珍惜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去探尋魔鬼的本質,他看到的每一秒畫面,都將成為了解魔鬼的關鍵資料。

於是在這猩紅光海中,伯洛戈看到這些邪異的光芒正彼此交織,它們所呈現的圖案,和伯洛戈認知裡的鍊金矩陣截然不同。

那是如同從古老深淵湧出的妖異符文,它們交織、旋轉,形成了一幅幅詭異而複雜的圖案。

這些圖案,既像是失落的古老文明的圖騰,又像是某頭不可名狀的生物的畫像,甚至像是一段以詭異方式重疊的文字,它們在黑暗中低語,訴說著超越人類理解的秘密。

伯洛戈嘗試解讀這些圖形,但他得到的只是越發尖銳的痛楚,與龐大的精神壓力。

這片領域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恐怖氛圍,彷彿連時間都在這裡扭曲、停滯。

血色的光芒向著伯洛戈蔓延過來,它們宛如從混沌的深淵中湧出的惡意,它們在低語,在嘲笑,講述著那些只在深夜裡被喚醒的恐怖故事,嘲笑著那些試圖解讀它們的渺小生物。

它們的真實含義和目的早已被厚重的迷霧所掩蓋。

伯洛戈越發想念艾繆了,如果她在這,說不定能解讀出些什麼,伯洛戈又慶幸艾繆不在這,現在這情況,伯洛戈就連自己都保護不好,更不要說她了。

事已至此,伯洛戈強維繫著理智,他沒有退縮,反而嘗試去靠近這一連串猩紅的符文,如此接近魔鬼的本質,可能是他此生僅有的機會了。

觀察、推測、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