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超越界限(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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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卡獨自一人站在迴廊的邊緣,俯瞰著王權之柱下方那延綿不絕的建築群,它們一直蔓延到了視野的盡頭,與地平線融為一體,分辨不清。
狂風在高空中激盪,毫無顧忌地錘打牆體,氣流沿著雕像間的銅管湧動,迸發出不息的空靈旋律。
這些自然演奏的樂曲沒有任何規律可言,但聽起來卻不令人感到心煩意亂,反而具有難以言明的安寧感,讓每個聆聽之人的內心,都不由地沉浸下來。
維卡深呼吸,貪婪地攝取這新鮮的空氣,在那血肉溶洞裡待久了,那厚重的血氣,幾乎要在自己的鼻腔裡形成血塊,唯有窒息。
“又一次日升之時……”
長呼一口氣,維卡心神盪漾地注視著遠方地平升起的微光,這副在他人看來習以為常的光景,對於維卡而言意義非凡,這代表著他又活過了一天……自那命運的一日後,每一次日升之時,都是維卡從死神手中偷來的時間。
代價昂貴,但維卡覺得值得,哪怕如今的他飽受苦難,可一旦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再也沒有這和煦溫暖的陽光,有的只是寂靜的黑暗。
真可怕,光是想想,身子就顫抖個沒完。
掏出口袋裡的香菸,點燃菸絲,維卡像趕時間一樣,用力地抽吸了起來,吞雲吐霧,點點的火光燒過香菸。
維卡享受著天亮前的片刻寧靜,待這香菸燃盡之時,待陽光再一次照亮大地時,維卡的時間、身體、意志,就不再屬於他自己,因此現存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珍貴。
“哈……時候到了。”
維卡自言自語中,將燃燒的菸蒂丟入了風中,與此同時怪異的扭曲感從維卡的腹部、胸腔之中爆發,像是有雙無形的大手,正一點點地掏空維卡的內臟,將皮囊翻了過來,展現出另一副鮮血淋漓的悽慘模樣。
身子莫名地抽搐著,衣襟下的血肉劇烈蠕動,浮現起諸多詭異的凸起,異常變化至高峰的一刻,它們忽然停滯寂靜了下來,低垂的頭顱再次抬起,只是這一次浮起的是另一張面龐。
一張彷彿是無數蠕蟲糾纏而成的面容。
維卡的意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以他身體為憑藉,降臨物質界的魔鬼意志。
“維卡你的品味不錯啊,這裡確實是一個觀賞日出的好位置啊。”
瑪門理了理領口,簡單地撲打了一下上衣,抖掉那些陳舊的灰塵。
看了眼那習以為常的日出,瑪門扭頭走進了迴廊深處,沿著既定的道路一直向前,乘坐升降機,降落到王權之柱那層層岩石包裹後的隱秘之地。
溫熱腥臭的血氣撲面而來,像是有頭無比巨大的怪物正棲息在黑暗之中,瑪門已經來過這很多次了,熟悉的就和自己的國土一般。
踩著柔軟黏膩的血肉地面,瑪門進入血肉溶洞之中,這裡是別西卜的國土,也是她孕育陰謀的核心處。
血氣變得越發濃重,湧動的氣流帶動了那些血肉的菌絲,它們就像絨毛一般隨意搖曳、揮舞,像貪婪的蠕蟲般,嗅聞著活物的蹤跡。
溶洞內沒有任何照明物的存在,但卻泛起詭異的紅光,像是一副徐徐展開的血腥畫卷。
一路上沒有守衛,也沒有大門,瑪門的前進沒有受到任何阻礙,這座血肉溶洞不需要任何保護措施,它自己本身就是最強大的守衛者。
隨著瑪門逐漸深入血肉溶洞,層層血肉後傳來的奇異聲響也變得越發清晰了起來,那是一種非常微妙且複雜的聲音——混合著男男女女歡愉與痛苦的悲鳴聲,其中還夾雜著某種不知名野獸的嘶吼低喘。
褻瀆之音迴盪在血肉溶洞之內,與逐漸清晰且沉重的鼓點同步在一起。
那並非鼓點,而是一顆無比巨大的心臟所跳動的聲響,每一次起伏,強壯的血肉都迸發著數噸的鮮血,震顫之劇烈,甚至令這血肉溶洞都輕微搖晃了起來,宛如地震了般。
來到了血肉溶洞的最深處,瑪門終於遇到了一處可以被視作“門”的地方,巨大的血肉瓣膜交錯在一起,攔住了他的去路,數秒後,它像是後知後覺般意識到了瑪門的到來,瓣膜迅速彈開,掛著黏膩的汁液,露出了凝腥的核心。
幾乎凝為實質的血霧撲面而來,猩紅之中,溶洞之內,那可憎的血湖如今已經完全乾涸了下去,露出了一道垂直的深邃洞穴,它也是完全由血肉構成,像是一條巨大的腸道,通往地底的深處。
血肉瘟疫的扭曲下,常理認知下的所有事物都被血肉化了,禁忌的孕育下,以這極為扭曲的方式,分化出的不同器官承擔起了不同的功能。
瑪門並不喜歡這生物化的風格,感覺自己就像生活在怪物肚子裡的寄生蟲,想到這裡,瑪門有些想念彷徨岔路的光景,只可惜那迷霧繚繞的寂靜街道,他再也看不到了。
站在垂直洞穴的邊緣,瑪門看到洞穴內的四壁上都掛滿了猩紅的卵鞘,像是某種增生的病瘡,透過那瀰漫的紅光,隱隱能看到卵鞘中蠕動的畸形軀體,而這樣的卵鞘成千上萬,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填滿地底。
“現在我可以確定,暴怒已經出局了,”瑪門收回目光,開口道,“賽宗替他的主人做出了抉擇,寧願把一切拱手相讓,也不願再讓心靈陷入狂怒。”
聲音迴盪在猩紅之中,回聲沉悶。
女人的聲音從瑪門的頭頂傳來,無情地嘲笑著,“最嗜殺、暴怒的傢伙,反而是我們之中最懦弱的一個。”
瑪門沒有理會女人對血親的評價,繼續說道,“至於傲慢,我找不到他了,我不確定他到底是出局了,還是受到了重創隱匿了起來,如今的永夜之地已經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焦土,再也找不到一點他的蹤跡……反正無論結果如何,接下來的遊戲裡,都不再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僅僅是數月的時間裡,兩位強大的魔鬼接連退場,哪怕無比慘烈的焦土之怒也未有過這樣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