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洛戈看向前方,臺階馬上就要來到盡頭了,老芙麗雅就坐在尖塔之下的椅子上,她的目光陰沉,雖然沒有發動攻擊,可仍死死地盯著伯洛戈,飽含憎恨。

“好。”

經過伯洛戈的一系列對話,小芙麗雅心頭的壓力輕了許多,而後伯洛戈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以太在她們的掌心間回彈,如同觸發的靜電。

在小芙麗雅的注視中,鍊金矩陣的輝光爬滿了惡靈那佈滿鱗甲的手臂,隨後耀光的紋路突破了軀體的限制,進而爬到了小芙麗雅的掌心、手臂上。

小芙麗雅感到有另一股以太正侵入自己的體內,她當即便產生了強烈的抗拒,甚至險些主動對伯洛戈發起攻擊,好在她剋制住了。

“你在做什麼?”

“別反抗。”伯洛戈聲音冰冷,不容拒絕。

小芙麗雅糾結了一下,還是選擇了相信伯洛戈,順從了他的力量,任由以太一點點地佔據了她的身體,乃至完全支配了她。

現在小芙麗雅的生死全在伯洛戈的一念之間,伯洛戈可以從內部引爆小芙麗雅的以太,也可以像斬殺安保職員那樣,發動加護吞噬她的以太。

“我時常告誡我自己,絕不能傲慢,要時刻保持著謙遜。”

伯洛戈說道,“所以我有那麼一個原則,便是當我發現一種可能時,一定有其他比我更優秀的人,早在許多年前就發現過這種可能了。”

“就比如你。”

“我?”

“你真的只是一個不穩定的突變嗎?”伯洛戈懷疑道,“作為突變,你的突變方向未免太穩定了。”

小芙麗雅太人畜無害了,如果她真的是突變產物,應該是那種窮兇極惡的扭曲意志才對。

“況且,芙麗雅在複製自己意識體時,她既然連大量複製增殖這種事都想到了,那麼她在已經意識到自己遭到認知扭曲的情況下,她難道沒有預想過,自己的意識體會導致廢墟區失控這件事嗎?”

伯洛戈不覺得自己在這方面比當初的芙麗雅優秀多少,他也相信,作為一位可以獨自完成意識複製的學者,芙麗雅一定考慮過所有的可能。

“我想,她一定想過這種事,並做好了後手準備,”伯洛戈感嘆著,“可她終究只有一個人,就算她計算到了這一切,並做好了應對,也難免出現意外。”

“比如應對措施沒有按照她預想的那樣啟動。”

伯洛戈說著再次看向了小芙麗雅,小芙麗雅對伯洛戈的話似懂非懂。

“你是說……我是那個應對措施?”

“這些芙麗雅們,擔任了不同的職能,在漫長的執行中難免出現諸多冗餘,從而影響到她們的執行,甚至說產生錯誤認知與執行方向。”

伯洛戈猜測著,“這些錯誤冗餘越來越多,廢墟區也隨之扭曲變形……廢墟區需要一次重啟,不止是重啟,還要將這些冗餘的程式全部替換掉,由一個嶄新的、原始程式取代。

就像芙麗雅最開始做的那樣,沒有人生來就是戰士、學者,大家都需要學習,她的複製意識在接手廢墟區的職能時,也是在不斷的學習中進化。”

從空白的紙張,到寫滿無窮的字跡。

小芙麗雅感到莫名的責任感壓在肩頭,她理解了伯洛戈的猜測,這一切的本質。

“芙麗雅,你具備著與她們截然不同的職能,”伯洛戈總結道,“你可以隨意開啟安全通道,這在秩序局中唯有極高的許可權才能做到,同理,你在廢墟區內的許可權等級一定很高。

你很純粹,沒有任何雜質,就像一個新生的孩子,在趨利避害的作用下,你躲藏在廢墟區裡,如果不是我……不,那不是巧合,而是一次精心設計的偶遇。

可能你自己也沒有察覺到,你在忠誠地執行著當初真正的芙麗雅所設下的命令,在冗餘抵達閾值時,重啟這一切。

但你做不到,所以你找上了我。”

小芙麗雅有些發懵,她不可思議道,“不……這怎麼可能呢?”

“沒什麼不可能的,”伯洛戈搖搖頭,攤開了掌心,“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杖劍的烙印清晰地映入眼中。

伯洛戈不由地輕聲道,“芙麗雅知道秩序局會挺過難關,她也知道,秩序局終有一日會收復失地,所以她一直記得決策室的烙印。”

小芙麗雅陷入了沉默不再多言,階梯盡頭,老芙麗雅的眼神也變了,在她的眼裡伯洛戈依舊是那惡靈的姿態,可他的內在卻在隱隱發生改變,屬於決策室的至高許可權居然在一點點地與小芙麗雅重疊在一起。

即便在統馭學派中,伯洛戈的秘能也是極為特殊的一種,絕大部分的統馭學派,都是將以太注入統馭物中進行操控,而伯洛戈在必要時,可以將自身的鍊金矩陣蔓延至物質上,將外物變成自身的一部分,如同操控自己的肢體般,去操控統馭物。

伴隨著鍊金矩陣完全覆蓋小芙麗雅的身體,來自決策室的至高許可權與這嶄新的重啟程式合為一體。

老芙麗雅站了起來,階梯上數不清的芙麗雅也邁出步伐,她們朝著伯洛戈走來,黑壓壓一片,面容冰冷。

“墾室永不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