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著簡潔,不風流而鋒利,一件隨意搭配的黑色長袍披在他身上,幾乎與黑暗融為了一體,唯一的裝飾物,是一枚紅寶石製成的精緻胸針,紅寶石發著晶瑩剔透的光芒,閃耀著它特有的光彩。

耐薩尼爾記得這個男人,在他的一生裡,這是他第二次見到這個男人,上一次見到他時,還是在自己副局長的任職儀式上。

兩人見面的次數寥寥無幾,可耐薩尼爾對於這個男人又算不上陌生,他的名字早已刻進了耐薩尼爾的靈魂裡,秩序局現行的一切,都基於他所夯實的土地。

“艾伯特局長。”

耐薩尼爾明知道那是眾者構建的虛幻之影,可他還是微微低頭,對這傳奇般的存在,示以敬意。

“真是好久不見了啊,耐薩尼爾。”

艾伯特面帶微笑,緊皺的眉宇間流露深邃的思索,哪怕只是幻影,可他站在耐薩尼爾的面前,依舊猶如古老的城堡般堅不可摧。

“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耐薩尼爾痛苦萬分,“我的朋友、我所愛的人們,他們以為自己為了榮譽而死,可現在看來,那只是一個個可笑的謊言。”

艾伯特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他的氣質深邃且耐人尋味,彷彿深處有未知的力量潛伏,讓人不由自主地敬畏。

“你知道阿爾弗雷多家的歷史,與克來克斯家一樣,我們也在擊潰永夜帝國的破曉戰爭中,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這和這一切又有什麼關係呢?”

“聽我說,耐薩尼爾,聽我說。”

耐薩尼爾像是一位尋求救贖的信徒,艾伯特則是聆聽他懺悔的神父,他的神態高傲而沉穩,深謀遠慮地看待眼前的事物。

哪怕他只是一道幻影。

他就像是一個古老而神秘的傳說,佇立在時光的長河中,感受著歲月的洗禮,卻依然在風雨中堅守著自己的信仰和教條,直到最後一秒鐘。

“阿爾弗雷多家族與永夜帝國的仇恨,早在破曉戰爭之前就存在了,那時我的家族脆弱不堪,我的祖輩們躲躲藏藏,以避免與永夜帝國產生衝突。

可其中有那麼一個人,他心高氣傲、自視甚高,他是這般傲慢,唾棄著他人的退縮,痛斥著他們的膽小,如果沒人站出來,他就自己去對抗永夜帝國。

為此他拉起了一支軍隊,他以為自己能戰勝永夜帝國……哪怕攻陷一個行省也好,可他們在征戰第一座城市時,就全軍覆沒了。

永夜帝國的強大遠超他的想象,他的朋友都死了,可他自己卻獨活了下來,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弱小,就此躲回了家族中,安穩地生活,再也不講什麼摧毀永夜帝國的話了。”

艾伯特反問道,“你覺得他的人生是個笑話嗎?他所做的一切都有意義嗎?”

耐薩尼爾沒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艾伯特接著問道,“那麼……耐薩尼爾,你覺得你在秘密戰爭中的所作所為,是個笑話嗎?有什麼意義嗎?”

耐薩尼爾呆滯了一瞬,他發現艾伯特言語裡的嘲笑,這個混蛋將他的血與痛蹂躪著。

艾伯特忽視了耐薩尼爾的反應,他繼續說道,“如果故事結束在這,確實是一個十足的笑話,一個悲傷的笑話。”

“可他的故事沒有結束。”

艾伯特走近了耐薩尼爾,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明明只是虛幻之影,可耐薩尼爾卻從雙肩上感受到十足的重量,彷彿頂起山嶽。

“準確說,阿爾弗雷多家的故事,凡人們的故事沒有結束。

他這笑話般的一生,並非毫無意義,在他死後,他的兒子、他的孫子,在他不知道多少代的後人裡,有一個人聽說了他的故事,家族裡的其他人,將他看做笑話時,那個人反而被他、被自己祖輩的故事激勵到了。”

艾伯特輕聲道,“那個人是我的祖父,後來他在一百年前的破曉戰爭裡,將夜族們暴曬在了陽光之下,酷刑持續了七天七夜。”

耐薩尼爾覺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