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現實破碎事件已經過去了三個月,這段時間內風平浪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安寧的日子本該令人欣喜,可我卻在這安寧裡時常感到不安,常在夜裡驚醒。

這個世界在變化,我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這一切,但我能感受到,它正變成我不熟悉的模樣。”

伯洛戈又看了眼那本書籍,接著繼續寫道。

“最近唯一算得上不錯的事情,就是厄文的新書發售了,出版社們將其稱作冠藍鴉的絕唱,那時讀者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僅僅以為是厄文的封筆之作。

新書的銷量很不錯,在發售的當天便全部售空了,緊接著就是宣佈緊急加印……按照版稅來看,厄文將會成為有名的富豪。

內容的反響也很棒,讀者們沒想到新書會以這種方式與《夜幕獵人》銜接在一起,也沒想到冠藍鴉會為主角、也就是他自己,寫下這樣的結局,這樣的浪漫的結局。

讀者們都習慣了冠藍鴉那殘酷冰冷的敘事,怎麼也沒想到這個鐵石一樣的作者,會在他的最後一部作品中變得如此柔軟。

作者走進了自己的故事裡,沒有什麼比這更浪漫了。”

伯洛戈眼神裡閃過傷感的情緒,“新書發售後不久,官方公佈了冠藍鴉、也就是厄文的死訊,起初讀者們只以為這是配合新書的營銷活動,直到關於厄文的紀念活動出現時,讀者們才意識到,這件事沒開玩笑,他真的死掉了。

這段時間裡有許多陰謀論出現,有些人固執地認為,這只是一次封筆活動而已,偽裝成了死亡的樣子,也有人開始對書裡所寫的故事深信不疑,他們堅信厄文真的誤入了那個世界裡,並走進了故事裡。”

伯洛戈聽到了客廳裡傳來的響動,應該是帕爾默醒了,厄文的新書帕爾默看了一遍又一遍,當時帕爾默沒有什麼感覺,可當一切真的結束,又再次看到這本新書並回顧這漫長的歷險時,哪怕帕爾默這個心大的傢伙,也不由地惆悵了起來。

“說來,新書的發售也不容易。

在現實破碎結束後,秩序局封鎖了雛菊城堡,除了尚未完全散去的以太外,整個區域沒有任何異常,而厄文也在現實破碎後徹底消失,他看起來真的走進了故事裡。

秩序局對於新書的書稿進行了審查,好在厄文把故事魔改的很徹底,為此它才能沒有任何刪改地發售了。”

伯洛戈眯起了眼睛,像是在思考某種難題。

“其實我一直搞不懂,我們在敘事裡經歷的到底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如果是真實的,為什麼除了書稿外,什麼都沒留下呢?如果是虛幻的話……這件東西又為什麼能被我帶出敘事之中呢?”

伯洛戈停下了筆,抬起頭,只見一把長劍被掛在牆上,它的造型極為特殊,沒有任何護手劍格,劍柄直接與劍體連線,劍刃漆黑且狹長,猶如一枚纖細的長釘。

怨咬,這把致命的武器居然被帶出了敘事之中,彷彿是厄文對自己最後的贈禮一樣。

伯洛戈取下了怨咬,如今它的劍刃被藏在了特製的劍鞘裡,這是艾繆為自己打造的,伯洛戈正想找個時間感謝她一下。

緩緩地抽出劍刃,漆黑的劍體映入眼中,經過拜莉的測試,這把武器被歸類於契約物,但奇怪的是,它本身並沒有任何副作用,像是厄文已經替他承擔過了,至於怨咬的效果也很簡單,它具備極強的鋒利度,並對以太具備一定的侵蝕能力,也就是說,這東西能劈開以太流。

將怨咬橫放在膝蓋上,伯洛戈閉目思考,他想起在厄文的新書中曾反覆提及的一段話。

“與你相伴的十六小時,我回憶了三十三年。”

對於厄文,伯洛戈仍有著許多的未解之謎,例如三十三年前,他到底在列車上經歷了些什麼?

伯洛戈能猜出個大概,厄文遇到了她的繆斯,她給予了厄文鼓勵,讓他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並就此產生了創作的慾望。

正如在敘事裡厄文所說的那樣,他從未老去,當他離開列車的那一刻,他就把自己囚禁在了回憶裡,就此時光也無法戰勝他。

厄文書寫了一生,都是為了再次見到她,向她展示自己的成果,告訴她當初,她沒有看錯人。

“真是有夠固執的啊。”

伯洛戈喃喃道,對於那十六個小時,伯洛戈只能猜到這些,至於更詳細的,即便是在新書中,厄文也沒有提及。

帕爾默曾和伯洛戈討論過這些,最後兩人一致決定,這種事沒有什麼討論的必要。

厄文將故事奉獻給了所有人,但唯獨他將最美好的那部分藏了起來,那改變了他一生的十六小時。

那是一份獨屬於厄文的秘密,他像是故事裡貪婪的怪物一樣,在泥濘的沼澤裡守護著自己的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