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啊……」

腥臊的溫熱夜風,裹挾著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在夜幕下激烈的湧動著。

白髮蒼蒼的老將,雙手杵著佩劍佇立在高高的山崗上,面無表情的俯視著下方戰場,一雙渾濁的眸子平靜得就像是深不見底的古井,戰場上起起伏伏、明滅不定的火海,都無法在他的眼眸中掀起哪怕一絲的漣漪。

待下方戰場上的喊殺聲漸漸勢弱時,甲衣溼透的趙佗,在一彪高舉著火把的短兵簇擁下,匆匆趕到山崗。

他遠遠的就望見了那一道白髮在夜風中飄舞的挺拔身姿,眼神之中驀的閃過了一絲敬畏之色,而後垂下頭顱、微微佝起腰板,小跑著趕到白髮老將面前,畢恭畢敬的抱拳拱手道:「啟稟上將軍,後方已準備就緒!」

白髮老將聽聞,抬起眼瞼看了看月黑風高的天穹。

再低下頭,看了一眼戰場上已退回本陣的己方兵馬。

「那就……」

他垂下眼瞼,淡淡的說道:「開始罷!」

明明輕得彷彿微風一般的聲音,落入趙佗耳中卻仿似驚雷。

他整個人猛地一個激靈,本就不曾挺直的腰板直接彎了下去,脊背發寒的大聲回應道:「喏!」

言罷,他起身往山崗下趕去,腳步越走越快、越走越亂……

白髮老將恍若未見,低垂的眼眸,定定的眺望著遠方那座匍匐於衝擊平原上的漢軍大營。

……

另一邊,陳勝與季布還埋首於兵棋沙盤前,推演著敵軍襲營的真實意圖。

「報……」

傳令兵拖著中氣十足的通報聲衝進帥帳,抱拳行禮道:「啟稟大王,我大軍前鋒成功擊退來襲之敵軍,斥候已重新建立起營寨周圍十里預警機制……」

襲擾戰打到這個份兒,差不離已經算是結束了。

再打下去,就不是襲擾戰了,而是大決戰了!

但陳勝卻總覺得這仗打得,也不太對勁……

季布也感覺到了,他看了一眼沙盤,不太確定的疑問道:「難不成,這是雍州軍的疲兵之計?」

話音剛落,他就搖著頭的自己否決了這個說法:「哪有傍晚時分的疲兵之計,可要說此戰乃是為試探我軍佈防……也不對啊!」

疲兵之計疲兵之計,要達到疲兵的戰術目的,當然得在敵軍兵卒睡得最沉的午夜時分發起進攻。

天都還沒黑,你就發動襲擾戰,敵軍自然會加以防備,一旦有了防備,任你後邊還有什麼花招,都絕難再建功。

至於試探性的作戰,就這一波虎頭蛇尾的襲擾戰,遠遠不足以試探出他們的將士戰鬥力和***,要知道,他們才派出了兩個師的兵力,就將來襲的雍州軍給打了回去……

陳勝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下令道:「再探!」

「唯!」

傳令兵抱拳領命,匆匆退出帥帳,將王令傳達給佈防的兵馬。

在當前的環境下,「再探」就是繼續保持警戒的意思……

「你說……」

陳勝摩挲著佩劍的劍柄,苦思冥想道:「這會不會是疑兵之計?」

「回大王,末將也有這樣的感覺!」

季布也和他一樣目不轉睛的盯著沙盤苦思冥想:「但末將想不到,他們能以此戰,掩飾何意圖……」

這也是陳勝想不通的地方。

所謂的疑兵之計,就好比煙霧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