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蒙恬,卻是已經達到了第二層境界!

只看他明明對特戰局和斥候所提供的任囂軍動向深信不疑,卻還下意識的將中軍大營的營盤向南方擺出口袋陣,預防可能會從南方突襲中軍大營的敵軍,就知道他這層境界有多不講道理!

……

蒙恬聽出了陳勝言語中的讚賞之意,面帶愧色的抱拳道:“末將愧對大王重託!”

陳勝扶了他一把,淡定的問道:“你擔憂的可是南北兩路兵馬的局勢?”

蒙恬點了點頭,比劃著輿圖向陳勝解釋道:“按照大王與陳上校的推測,這一路偷襲我中軍大營的奇兵,兵力絕不會超過四萬人,再多,就難再欺瞞陳上將麾下的密探以及我軍中斥候的耳目。”

“四萬兵馬,縱能破我中軍大營,也難左右大局!”

“因此末將可以斷定,在這支奇兵對我中軍大營發起突襲之時,前方對壘的南北二營也會同時發起猛攻!”

“一來,阻我南北大營回援。”

“二來,以猛攻待我中軍告破之時,南北二營不戰自潰。”

他的言語很沉重,但語氣卻還算鎮定,沒有半分慌亂之意。

就這個變化,若是換成一個依靠情報打仗的將領,說不定還就真麻爪了。

但蒙恬他們這個路數的將領,雖然讀的是三十六計,但學得卻是兵來將擋、水來土屯的隨機應變之道。

這點變化,毛毛雨而已!

“我也看出來了。”

陳勝圍著輿圖慢慢轉動:“如此一來,無論我們如何應對,都會陷入被動,最好的結果,也僅僅只是擊退任囂,穩住守勢,這不符合我們的預期,除非……”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蒙恬一眼。

只可惜蒙恬十分專注的盯著輿圖苦思冥想,就像是壓根就沒注意到他的目光一樣。

就在這時,一旁聽了許久的陳風,終於回過味兒來了,果斷開口道:“大兄你就別想著領兵出戰了,大嫂私下裡可叮囑我好幾回了,讓我看著你點,我爹也說了,要是我跟你還攔不住你上戰場,回家他就把我吊起來打……大兄你也不想小弟被吊起來打吧?”

陳勝:……

蒙恬偏過臉去,唯恐自己笑出聲來。

陳勝見狀,將稜角分明的甲字臉一垮,虎視眈眈的盯著陳風逼問道:“難不成軍中除了我,還有第二員能擔此重任的大將?”

陳風搖頭如撥浪鼓,所答非所問:“就算是我去,你也不能!”

蒙恬介面道:“末將也願往,大王正好坐鎮軍中!”

“你去?”

陳勝理不理陳風這個面帶豬像、心頭嘹亮的陰貨,扭頭看向蒙恬:“你確定任囂沒有收到你兵敗的訊息,他會輕師冒進?”

蒙恬想也不想的道:“這好辦,只需從軍中挑選一員體形與末將相差無幾計程車卒,披掛上末將的甲冑詐敗便是,任囂軍中應當沒有幾人認得末將才是!”

陳勝加重了語氣一句一頓道:“哪怕他任囂麾下只有一個人認得你蒙恬呢?我們也冒不起這個險!”

“這是難得的一戰定乾坤之機,更難得是他任囂都已經將工作做了大半了,咱們只需要順水推舟,稍稍一用力,便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如此好的戰機,豈能置於任囂麾下有無士卒認得你蒙恬之下?若因你蒙恬一人的原因,導致功敗垂成,你擔得起這個責嗎?”

“我昨日傍晚時收到了王廷轉呈過來的戰報,冀州方向,範公已經與張良交上手了,司州方向,王翦八萬先鋒至多三日就將踏足我陳留……不擺平任囂這個後患,我如何安心北上與王翦、張良交鋒?”

蒙恬還未徹底摸透陳勝的脾性,見他神色肅然、不怒自威,語氣沉重之中還帶著幾分質問之意,登時就低垂下眼眸,不敢再吭聲了。

陳勝平日裡是隨和,無論和誰說話都總是笑眯眯、和和氣氣的,在漢王宮內大發雷霆的次數更是一隻手都數的出來。

但漢廷之內,至今仍無一人敢在陳勝說正事的時候跟他頂牛!

君王,本就是一個極其容易令人模糊掉年紀、善惡、美醜,乃至性別的魔性職業。

無論是什麼人、無論是不是人,只要坐上王座,在旁人的眼中都會漸漸失去人形,慢慢與食人兇獸劃上等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