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

數十騎縱馬賓士於一條條橫平豎直的長街之上,高呼道:“郡衙捉拿行刺郡守大人之逆賊,各家各戶封門閉戶,勿要驚慌!”

“郡衙捉拿行刺郡守大人之逆賊,各家各戶封門閉戶,勿要驚慌!”

所過之處,一間間漆黑的房屋裡都亮起昏黃的燈光。

“吱呀。”

一扇臨街的二樓柵欄窗從裡往外推開,一顆披頭散髮的腦袋從窗內伸出來,望向郡兵遠去的方向。

“趙二哥,聽見了麼,有逆賊刺殺郡守大人哩!”

有人說話。

披頭散髮的腦袋回過頭一看,卻是隔壁販棗的劉仲,也正和他一般支著窗戶往外張望。

“可不是麼?殺千刀的逆賊,竟然連郡守大人這般愛民如子的好官兒都敢行刺!”

“哎,也不知道郡守大人傷著沒有!”

“不會的,郡守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

“希冀如此吧,哎,殺千刀的狗賊啊,這苦日子剛有幾分盼頭啊!”

“你購了多少粟米?”

“不多,也就十來斤……不過省著點也夠吃上十天半月了,郡守大人也不容易啊,聽說那熊氏在任的時候,把糧倉裡的糧食都給禍禍完了,咱們如今吃的這點口糧,都是郡守大人求阿爺告阿奶,從那些大戶人家嘴裡求來的。”

“可不是麼,你說以前姓熊的那家人做郡守的時候,咱過的都是什麼日子,陳大人做上郡守之後,咱過的又是什麼日子?”

“要我說啊,刺殺郡守大人的那些狗賊,肯定就是縣裡的這些個大戶人家們派去的!就他們不想咱們這些窮苦人家好兒!”

“你也是這麼認為的麼?咱還以為只有咱一人是這麼想。”

“嗨,這點道道兒,誰還不知道啊,只是大家夥兒不敢說而已……”

兩個吃了上頓連下頓都還不知道在哪兒的黔首,此刻聊起郡中大事卻是個個都一副門清兒的姿態,頗有幾分“若非手吾三寸鐵,吾必上陣替郡守大人殺賊”的義憤填膺之態。

直到趙二身後傳來一聲彪悍的女子聲音:“賊漢子,滾回來辦事兒了!”

趙二聽言身形顫了顫,在鄰居狹促的目光中放下柵欄窗,氣呼呼的回過身道:“辦事兒辦事兒,一天到晚就知道辦事……”

劉仲扒在窗臺,傾聽著遙遠的馬蹄聲,驀地長嘆了一聲,低聲道:“郡守大人可千萬無事才好,不然這日子,可就真沒法兒過了……”

他放下柵欄窗,唉聲嘆氣的回去睡覺了。

他不知道的是。

在他家的房頂上,坐著一道頭戴黑紗斗篷、揹負三尺長劍的魁梧人影。

魁梧人影手中提著一甕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目光定定眺望著偌大的城池內來回奔波的星星點點火光,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道:“沒了郡守,這日子就沒法兒過了嗎?”

……

“嘭。”

硃紅色的包銅大門洞開。

一群如狼似虎的郡兵一手擎著火把,一手抓著明晃晃的兵刃一擁而入,高呼道:“奉郡守大人令,捉拿逆賊,頑抗著格殺勿論!”

“奉郡守大人令,捉拿逆賊,頑抗著格殺勿論!”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