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塵埃落定之時,何人能斷定,誰能笑到最後?

就比如眼下,行商陳家與那夥賊道的對決。

表面上看起來,陳家抓著一手好牌,三兩下便將那夥賊道踢入絕對下風,佔據大勢。

但事實上,陳勝非常清楚,行商陳家現在就如同走鋼絲,一子落錯,立時滿盤皆輸!

陳勝的淡定,反倒令陳虎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麼好。

陳勝見他糾結的模樣,起身請他坐下:“先不說我了,您這麼早過來,肯定是有事吧?”

陳虎說道:“老十三剛才命人來尋咱了,說那夥賊道的老巢,找到了!”

自打陳勝開始對那夥賊道動手之後,他便斬斷了猛虎堂與行商陳家的一切聯絡,連吳廣,都再沒回過陳家大院。

一切訊息傳遞,均以間諜手法,單方面傳遞給猛虎堂。

而猛虎堂若有事要尋求陳勝的指示,只能透過陳虎。

可以說,能考慮到的細節,陳勝都已經考慮到了。

即便是猛虎堂那邊翻車,只要陳丘能夠及時撤離,便決計牽扯不到行商陳家頭上。

陳勝一挑唇角,笑道:“這倒是個好訊息,不過確認過麼,那些妖獸都在裡邊麼?”

陳虎點頭:“據老十三查到的蹤跡,那夥人每日分批從各肉市上購得的邊角下水,均送入了那一間宅院之內,那些妖獸,應當都在裡邊才是!”

陳勝思忖了好幾息後,才輕輕的“嗯”了一聲,說道:“我知道。”

陳虎耐心的等待下文兒,然而等了十幾息,卻等來了陳勝吃麵的吐露聲,納悶的道:“沒了?”

陳勝:“什麼沒了?”

陳虎鬱悶的從座椅上竄起來:“你要先點火,火也點著了,你要尋他們的老巢,老巢也找著了,如今不該與他們算總賬了麼?咱家的弟兄都準備好了,老十三那邊也已經安排好了,只等你一聲令下,咱們今晚就能將那些雜碎砍成百八十段,保證他老孃來了認不得!”

陳勝聞言微微笑道:“您說這個啊?還不到時候!”

“還不到時候?”

陳虎都震驚了:“你到底是要什麼時候?”

陳勝終於放下了手裡的筷子,不緊不慢的說:“二伯,我記得,我對您說過,咱們得等,等他們肆無忌憚,等他們落入下風,等到陳縣眾人群起而攻之,將他們分而食之對吧?”

陳虎略一回想,點頭道:“你是說過。”

陳勝點頭:“古人云,天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這夥人,先前處於上風的時候,夠瘋也夠狂,所以他們落到了現在這般境地,但僅僅是這樣,還不夠,我們還得讓他們在下風之時,再瘋一把、再狂一把!”

“我不信這夥人行事如此張狂狠辣,在陳縣內就咱行商陳家這一個敵人!”

“我也不信這麼大個陳縣,就只有我行商陳家一家想要這夥人死!”

“如今咱都已經把事做這個地步了,也該是時候,讓其他人跳出來出出力!”

“陳縣這灘死水,也該是時候流動一下子了!”

“不攪渾這一池子死水,咱行商陳家如何起勢?”

他輕輕巧巧的說道。

然而陳虎瞅著他,心頭卻像是有無數豬頭在對這他叫喚,若是用陳勝前世那個時空的語言來描述,大抵應該就是這樣:臥槽,無情!我們還在想著報仇呢,你竟然已經在想著怎樣用報仇這件事來牟利了?大家都長著十來斤的腦子,憑什麼你的腦子這麼好使,而我們的腦袋卻像是豬腦子?

這種使他感覺到自己生而為人的尊嚴受到了侮辱的智商碾壓,令他忍不住想要給自己挽尊:“你又不是那夥賊道的首領,你如何能保證,那夥賊道一定會按照你說的那般行事呢?”

陳勝夾起一筷蘿蔔乾喂進嘴裡,問道:“二伯,換做是您,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結了一地的仇人,然後被人給偷偷捅了一刀,滿手都是血,卻又死活查不出是誰下得手……您會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