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是剛去他房中看過他,見他不在才尋到前院兒來的。

他們雖未同房,但趙清每夜都會去瞧他好幾次,憂他房中冷,憂他踢被,又憂他晚上發病。

她進陳家五年,少有睡過一個囫圇覺。

陳勝起身迎上去,一手牽起她的柔荑,一手接過她手裡的小火盆,拉著她回到堂中坐下,口裡還柔聲呵斥道:“不是讓你早些睡下嗎?來尋我做甚?還披著溼頭髮出來見風,不怕明早起來頭疼嗎?”

趙清瞧著他認真的模樣,忽然憨憨的笑道:“我家大郎知道心疼大姐了,真好!”

陳勝正撩起她頸後的長髮,用小火爐烤乾,聞言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滑稽的表情:“大姐,以後可不能老在我面前拿大姐的架子,做慣了姐弟,以後還如何做夫妻?”

趙清將雙手塞進他烤著火的手心裡,撒嬌似的嘟囔道:“大郎還小嘛,大姐當然得照顧著大郎。”

陳勝揉搓著她微涼的雙手,輕笑道:“可你已經照顧我這麼多年了呀,現在輪到我來照顧你了。”

趙清慢慢將腦袋靠到他的肩頭,喃喃細語道:“大郎無須著急,一輩子還長呢,你慢慢的長大,讓大姐再照顧你一些年,等到大姐老了,你再照顧大姐……”

聽著這不知算不算情話的情話,陳勝忽然怔了怔。

他像是才意識到,身畔這個小女子,是會陪自己一輩子的……

他捂著趙清雙手的雙手,驀地緊了緊。

忽然,一陣低沉的“哐哐哐”敲門聲,就打破了堂內的靜謐溫暖氣氛。

趙清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從陳勝的肩頭抬起腦袋,驚訝的望向院外:“這麼晚了,會是誰呀!”

陳勝滿是怨念的往堂外望了一眼,埋怨道:“還能是誰,二伯唄,不然你以為我這麼晚了不去睡覺,在這兒幹嘛?”

趙清:“二伯讓你等他的?”

陳勝搖頭:“不是,我猜到他還有話要與我說。”

二人說話間,門房已經開了門,去而復返的陳虎,裹挾著一身寒氣快步走入大堂。

趙清見他進來,剛要起身,就被陳勝一把按住了,輕聲道:“沒事兒,只是些小事,你不用迴避。”

她依然有些猶豫,可陳勝的態度,卻令她無比的安心。

陳虎走入堂中,見衣衫整齊的陳勝,也微微有些驚訝:“你在等老子?”

陳勝向小火爐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您送趙四叔還家時,是瞧出您有些話想與孩兒言。”

陳虎跪坐到陳勝身畔,象徵性的烤了烤火,忽然感嘆道:“大郎,你真的長大了,你做的事,二伯都有些瞧不明白了。”

陳勝微微一笑:“咱們是一家人,您有什麼瞧不明白的,儘管問,不管能說不能說的,孩兒都儘量說給二伯聽。”

陳虎沉默不言。

趙清見堂內的氣氛有些沉重,如坐針氈的站起來,溫言道:“二伯您先坐,兒媳去給您端一杯熱湯來。”

陳勝見她待著難受,便也在不再強留他,順手拎起面前的小火爐遞給她:“熱湯讓廚娘倒來罷,你先將頭髮烘乾。”

正烤著手的陳虎:???

趙清了見陳虎無語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聲。

待她提著小火爐出門去後,陳虎才終於緩緩的開了口:“大郎,你可知,如此做會有什麼後果?”

“後果?”

陳勝灑然一笑,改了一個比較舒服的盤腿兒坐姿,心頭暗道著明日一定弄幾把椅子出來,天天這麼席地而坐,非坐出一副羅圈腿兒不可,他也就算了,清娘那麼長那麼直的兩條腿,要是變成羅圈腿,可就不好看了。

“左右不過是死幾個人罷,二伯可別告訴孩兒,您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手上連一條人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