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很多事情。”嘉文四世輕輕點頭,然後啜飲了一口杯中靈茶,似乎完全不在意茶水的滾燙,“總是讓人始料未及的事情。”

“……”

希瓦娜沉默地點了點頭。

說實話,之前在拉克絲和她講過了不少關於嘉文四世的事情之後,再見嘉文四世,希瓦娜的確有不少問題想要問他,但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和對方的經歷,哪怕是不怎麼懂人情世故的希瓦娜,這些問題也不好問出口。

對於這位昔日的皇帝陛下,希瓦娜的感覺是很複雜的——之前在雄都探查訊息的時候,她曾經和對方打過很多次的交道,從個人的角度出發,她並不討厭對方。

但問題在於,嘉文四世並不清楚希瓦娜的真實身份,他不知道希瓦娜是一條龍,也不知道希瓦娜從一開始就站在了北境那邊,他似乎對希瓦娜的人形態懷有一種特殊的憧憬,這份憧憬讓曾經的希瓦娜下意識地想要躲避。

不過,在經歷更多之後,希瓦娜現在已經能夠直面嘉文四世的目光了。

於是她乾脆壓下了自己心中的好奇,主動地換了個話題,真正如同是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和嘉文四世聊起了自己這些年所見到的風景和人物。

從北境的風雪,到恕瑞瑪的黃沙。

這些曾經是情報組內部機密的訊息,現在也到了“解密”的時候了。

而聽著希瓦娜的講述,嘉文四世則是在驚奇之餘,偶爾也會面露驚奇之色。

“我也曾經去過恕瑞瑪,見過那裡的沙漠。”當希瓦娜和他講到了逐風的沙丘時,他忍不住驚歎道,“只不過那時候我的心思都放在了一場不應該有的戰鬥之中,並沒有注意到那些神奇的沙丘……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自己錯過了很多。”

“那你呢?”希瓦娜再次將一杯滾燙的靈茶一飲而盡,“在……在新德瑪西亞建立之後,嘉文你呢?”

“我麼……”嘉文四世放下了茶盞,指尖剮蹭著桌邊的直角,“本來想著去藝術支援協會那邊教人跳舞的。”

“這肯定很適合你。”希瓦娜發自真心地說道,“你很擅長跳舞。”

“可是有的時候,想要教人跳舞僅僅有舞技是不夠的呀。”嘉文四世的表情稍微有點尷尬,“沒有幾個人願意接受一個身份特殊的舞蹈老師,也有人學習舞蹈卻有著不一樣的目標。”

“就像是今天圍著你的那些人?”

“是啊,就像是他們。”嘉文四世頓了頓,隨後再次端起了茶盞,“所以說,你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了,如果不是你出現,恐怕他們還要糾纏不清很久……”

“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是一群看不清現實的人。”嘉文四世似乎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只是模糊地回答道,“總有人會習慣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所以,那些人的身份。”希瓦娜眯起了眼睛,眼眸隱隱有了幾分蛇瞳的趨勢,“都是曾經的貴族?”

嘉文四世沒有回答,只是再次舉杯喝了一口滾燙的茶水,然後再次拿起了茶壺。

“既然他們看不清現實,那為什麼不讓他們看清楚一點呢?”想起了拉克絲和自己說的、關於那些窮講究的舊貴族的事情,希瓦娜忍不住開口道,“把他們從自己的世界裡拽出來。”

說實話,這句話對希瓦娜而言,多少有幾分交淺言深的意思。

不過,向來沒有什麼人可以交流的嘉文四世倒也不介意對方的冒昧。

“正是因為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已經大不一樣,所以他們才會躲起來啊。”嘉文四世一副看透了的模樣,“他們只是想讓我成為一面旗幟,而不是正視這個世界。”

希瓦娜皺了皺眉頭。

“其實,如果不是真切地經歷了一些事情,我恐怕也不會願意接受。”嘉文四世繼續道,“站在這個角度上,我其實也沒有什麼資格批評他們,既然如此,那還不如讓他們留一個念想,也省得他們去別的地方惹是生非。”

嘉文四世倒是豁達。

在經歷了星靈附體之後,他已經深刻地意識到了德瑪西亞的危險來自於哪裡——從某種意義上說,在暮光控制了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他之所以能如此淡定地接受新德瑪西亞,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將自己後來奪回自我意志的經歷視作一次重生。

沒錯,在嘉文四世的眼裡,自己是“死過一次”的人,因而非常地豁達和淡定。

可惜雄都的貴族們沒有“死過一次”,他們還對於昔日的榮光抱有不該有的幻想——偏偏關於星靈的威脅,嘉文四世還不好開口提醒,所以他只能任憑這些遺老糾纏,自己能躲則躲。

從這個角度上說,他感謝希瓦娜的確沒有什麼問題,如果不是希瓦娜出現,他今天恐怕還要被這些遺老們糾纏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