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亞還是和之前一樣,但卻又完全不一樣。

面對著自己的老師,亞托克斯的大腦一片空白。

看此時此刻,他只能張大了嘴巴,但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亞托克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或者說,他又能說什麼呢?

是像個孩子一樣向老師訴苦,說一說自己這麼多年來的顛沛流離和跌宕起伏?

還是驕傲地告訴這個老傢伙,自己已經找到了冥界和避免被虛空侵蝕的辦法?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其實亞托克斯曾經預想過無數次自己再見到卡爾亞的模樣。

在那無數次的想象之中,有卡爾亞數落自己、有卡爾亞批評自己停止了終生學習、有卡爾亞找到了解決一切的辦法、有卡爾亞做好了一切的計劃、有卡爾亞復活了瑟塔卡、有卡爾亞擺平了虛空……

但他從未想過,卡爾亞會褪去自己所有的不朽之力,彷彿只是一個普通人一樣站在自己面前,笑眯眯地仰著臉,問自己一句“最近還好麼”。

卡爾亞就這麼平靜地站在那裡。

就彷彿他不再是那位攝政親王,不再是那位校長,不再是那個嚴苛的老師,而是一個很久不見的老朋友,說著一句普通人都會那麼說的問候語。

“老東西,你的飛昇之力呢?”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的亞托克斯,只能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大劍,“是不是被別人打敗、爆東西了?”

“我放棄了那份力量。”卡爾亞依舊非常平靜,彷彿說自己丟了一件舊衣裳一樣,“這麼多年了,我累了,也該歇歇了。”

“你休息的已經夠久了!”亞托克斯並不滿足於這個答桉,他提高了聲調,語氣也有了幾分急切,“幾千年了,我們沒有一個人、有你的哪怕一點訊息——就算是你最偏愛的那個,阿織她都不知道你去了哪裡!”

“那可真巧。”卡爾亞點了點頭,“我自己其實也不是很清楚,時而清醒、時而湖塗,在完成這個小世界之前,我一直身在混沌之中。”

“那現在呢?”亞托克斯的語速開始下意識的加快,“你終於回來了?”

“你看看你,從來都不把我教你的放在心上。”卡爾亞輕輕搖頭,“還記得你屁股被羊頂的那一次麼,離開奈瑞瑪桀的時候你問我會不會再回來,我是怎麼說的?”

“……”

亞托克斯愣了一下,然後瞪大了眼睛。

“只要奈瑞瑪桀人還在飼養磐羊,那我們就從未離開。”卡爾亞的嘴角微微上翹,輕聲回憶道,“現在也一樣,雖然恕瑞瑪的榮光已經失落,但我從未離開。”

“沙貝克和沙貝卡那兩個傻傢伙去找你了。”亞托克斯心下隱隱有了一個糟糕的猜測,他不想求證,所以乾脆轉移了話題,“可惜看起來你更喜新厭舊,喜歡三隻眼睛的烏鴉,而不是那兩隻傻鳥。”

“這是一個巧合而已。”卡爾亞倒是第一次聽說沙貝卡和沙貝克的事情,“這隻惡魔以為自己能用契約控制我,但很可惜,我不是你。”

雖然被卡爾亞不輕不重地諷刺了一句,但亞托克斯卻詭異地產生了一種“對味了”的感覺——這才是自己認識的卡爾亞老師!

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迅速地搖了搖頭。

“所以接下來你要幹什麼呢?復興恕瑞瑪麼?”

“那是一個可選項,但據我考察,似乎不是最好的選擇。”面對著亞托克斯,卡爾亞倒也沒有隱瞞,“帝國的遺澤已經在無休止的內耗之中消耗殆盡了,恕瑞瑪已經不是曾經的恕瑞瑪了——反倒是你,亞托克斯,你似乎和死亡之力扯上了關係?”

“呵,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技巧而已。”恢復了“正常談話節奏”的亞托克斯擺了擺手,做出一副這些都不值一提的架勢,“虛空不會感染死亡,所以死亡就是規避那惹人煩惱的囈語最好的辦法,這種事情,只要想一想就知道。”

“那真是有意思了。”卡爾亞聞言,露出了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和我說說,在想一想就知道之後,你作為一個不朽者,是怎和死亡扯上聯絡的?你現在依舊是不朽者,而不朽者幾乎沒有辦法接觸死亡,無論是死神,還是獨屬於亡者的國度。”

顯然,卡爾亞輕而易舉地洞察了亞托克斯言語之中帶有吹噓成分的部分,雖然他沒有直接明說,但言下之意就是“你的魔法理論差到了那個地步,就算想到了什麼、後續真正和死亡取得聯絡的也不是你”。

亞托克斯尷尬地眨了眨眼睛,頗有些張口結舌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