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凜冬(五)(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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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以為我們家真就能永遠這麼牛逼下去,不可能的。世上的事情,就是吃席,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能吃三十年,能吃一百年,可三百年呢,五百年呢?總有散的時候。這些個小傢伙,用不了幾年就會長得和我一樣高,到時候發育成熟了,冠甲和叔平就會想女人,雙雙和思安就會想男人,要成家,要立業,要有他們自己的孩子”
趙九州的另一隻手,又伸到劉巖巖的腰上,左擁右抱,“我假設我還能活一百年,我還能牛逼一百年,我能管冠甲他們這一代榮華富貴到死,管他們的孩子榮華富貴到老,但孩子的孩子的孩子呢?那就不好說了。我到時候一蹬腿,不管多大的家業,總要分得乾乾淨淨。可就算分得再少,到了他們手裡,那也還是天數字。
可是錢這東西吶,你有本事守著它,它才是你的。你沒那個本事,那就是災禍了。到時候別說我的面子沒用,只要有人家真想弄死他們,除了他們自己,誰也保不住他們。什麼祖宗保佑,那都是扯蛋的。什麼叫祖宗保佑?祖宗今天跟你們說,這門本事學到手了,以後你至少自保無憂,一代傳一代,直到社會發展到這門手藝不管用了,這才叫祖宗保佑。
我實話實說,咱們家的這些小朋友,將來沒有一個能有我這麼厲害。我的能力,是純屬偶然獲得的,這種運氣,不可能再被複制。以後他們這一個個的,說到底,都是普通人。無非是有個厲害的爹。我真正能留給他們的,也不是這麼些產業,而是駕馭這些產業的能力。
我其實一點都期望他們能有多牛逼,再牛逼的人,在我眼裡也就那麼回事。我就只盼著,他們的日子都能過得平平安安的,再好一點,也就是順順利利、快快樂樂的。不管過了多少年,都有自己能保住自己的本事。不給別人添麻煩,也不求他們為這個世界做多大的貢獻。吃好穿好,不為生計發愁,有點小愛好可以消磨時間,有點小理想可以追求,這就夠了。”
“太悲觀了吧?”劉巖巖道,“你是不是對孩子的要求,有點太低了?”
“低嗎?”趙九州轉頭看著劉巖巖狐媚的側臉,澹澹道,“人活著,不就是為了這點事情嗎?吃好的、穿好的,不然呢?這世上絕大多數的普通人,有什麼理想和夢想可談的?有那個去實現它的能力嗎?沒有的。無非就是給自己一個好好生活下去的理由。
做人嘛,不是自己騙自己,就是心甘情願被社會騙。
只要你沒有足夠的能力去主導這個世界,那就只能跟著這個世界的步調來走。你們知道白銀獎禮盟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嗎?知道黃金圖片盟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嗎?”
這個問題,問得有點前後不挨著。
安安和劉巖巖一起搖搖頭。
趙九州不緊不慢地說道:“很久以前,這兩個大盟,盟堂的名字前,是沒有白銀和黃金這兩個字首的。一開始,是黃金盟要稱霸世界,所以才給自己冠上了黃金這個稱謂。他們一開始,也不叫圖片盟,在我們的翻譯中,是屠騙盟,屠殺和欺騙,是他們的立盟手段,也是立盟的過程。直到後來他們打贏了,全世界才被強迫改稱他們叫作黃金圖片盟。
贏了之後的他們,本來還要繼續贏下去,可惜遇上了獎禮盟。獎禮兩個字,意思是激勵嘉獎禮儀德行,是要講道理的。梁再興在極其困難的環境下,頂住了黃金盟的壓力。
黃金盟狗咬刺蝟,吃不下獎禮盟,但又不肯放棄自己的世界領導地位,所以就強行給獎禮盟頭上,冠上白銀兩個字。意思是,白銀盟要永遠跟在黃金盟後面吃屁。這個名字,一喊就是兩百年,喊到現在,你們看,白銀盟的老百姓,自己都承認自己是世界老二。進取心啊,無形之中就沒了,被黃金盟的輿論攻勢給閹割了。
這叫什麼?這就是社會賦予人生的意義,這就叫大勢。一百年、兩百年,再牛逼的人,都有死的一天,但世界的大勢和歷史的大勢,是阻攔不住的。世界強行賦予你的那些意義,是普通人無法反抗的,只能去無條件接受的。
咱們家的這些小朋友,他們很幸運,是我的孩子。他們是站在時代的浪潮前,被大勢推著走,躺著都能贏,當然也有和這個世界討價還價的權力。但形勢是會變的,孩子的孩子,將來會遇上變化的形勢,到時候沒點安身立命的本事,他們拿什麼去面對那時的環境?
如果他們既沒有足夠的武力,也沒有守住財富的智慧,那他們憑什麼繼續過好日子?他們手裡拿著那麼多他們守不住的資源,就會變成時代要衝擊的目標。時代的浪潮噼頭蓋臉打下來,第一個要衝毀的就是他們。
可反過來想,如果他們能心平氣和地接受自己只是個普通人的現實,像個普通人那樣去生活呢?是不是被時代沖垮的危險就能小一點?
往小了說,搞點生活服務技術,垃圾處理回收,水淨化,能源,甚至搞點家電都行。再有點祖上留下的關係,還能搞點軍用科技,自己搞點機器人玩玩,自己懂點技術,自然就知道錢該往哪兒花,人手該怎麼用,那手裡的錢,是不是就沒那麼燙手了?就算手裡沒了錢,但身上有點本事傍身,是不是好歹還能繼續活下去?大不了,不住這麼大的房子嘛。”
趙九州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安安不由得嘆了口氣:“唉,你想得可真多”
趙九州幽幽道:“我今年二十歲,就有五個小孩,我沒辦法不多想。”
安安摸了摸小腹,小聲道:“六個”
劉巖巖又接了句,“七個。”
趙九州看看她倆,嘴角微微一抽。
劉巖巖不由一笑,“你自己做的好事,怪誰啊?”
“啊”趙九州撓撓頭,“名字都不知道該怎麼起了,愁死朕了”
安安靠在趙九州懷裡輕笑。
一家人正溫馨著,圍在草坪四周的庸人和保安們,這時卻接連發出幾聲輕微的呼喊。
“咦?”
“失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