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牙果然膽小謹慎,在葉仙劍下逃脫之後,龜山上所有的山洞在頃刻間都被機關堵了起來。

無牙宮中,聽著向來面對山崩海嘯都不曾變過神色的義父罵著極為難聽的話語,蘇櫻兩手互相攥著,那張還未張開卻已經有著傾國之姿的臉看著地面一言不發。

不知罵了多久,許是發洩完了心中的火氣,魏無牙才端起一旁桌上的早已變涼的清茶一口喝掉,然後變臉一般的滿是笑意看向蘇櫻,說道:“櫻兒不必自責,移花宮的小子來山上的目標本就是我,找到你也在情理之中,倒是義父還要和你說聲謝謝,要不是最後關頭你用出煙彈,義父還真不好從他手下逃走。”

蘇櫻沒有抬頭去看魏無牙,依舊低著腦袋說道:“義父自幼待櫻兒極好,哪裡用的著謝謝二字。”

魏無牙欣慰一笑,端起茶碗仔細端詳起了少女,儘管他長相再配上那雙枯黃的眼睛此時看起來有些猥瑣,但他眼中沒有一絲邪念,看著少女就像在好生欣賞一件精美的瓷器。

對於現在的經歷,蘇櫻並不陌生,事實上,在她十歲那年,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被魏無牙這樣觀看,她從來沒有去問為什麼,不是不敢,只是覺得義父待自己極好,自己任他去看,也算是報答他的恩情。

可今天不知為何,她心中生出了一陣惡寒,也不知為什麼,她想到了那個無論是喝酒還是出劍殺人都很好看的少年。

現在的他應該離開了龜山了,也不知道今後會不會有相見的時候,再見的時候還會不會再像是今日初見時的那樣……

……

……

沒能殺死魏無牙,今後就很難有機會再殺死對方,葉仙心境沒什麼變化,就像他來龜山時本就想著,能殺死魏無牙最好,殺不死也要看看自己與頂尖江湖高手的差距。

總之達到了一個目的,很難殺死魏無牙不代表著沒有可能,身為移花宮的傳人,該有的驕傲與自信他向來不缺。

離開龜山,葉仙順著山路往東而行,心中卻在思量著今日與魏無牙的爭鬥,從結果來看,是自己勝了,但在彼時過程中,卻是兇險萬分。

自己出的每一招都必須毫無保留,精氣神也必須要集中,若非被大師父揍了多年,就算明玉功在今日突破到了第八重,也不見得就是魏無牙的對手。

這些曾縱橫過江湖的人,萬萬不能小覷。

……

……

兩個月後,江湖傳聞再起,白衣劍仙先入湖廣兩地挑戰各大高手,隨後便去了中原,將中原第一大門派少林寺的一眾高手都挑翻在劍下,此間,他的劍還是沒有敗過。

小船劃過碧江,在寬闊江水與兩岸青山的襯托下,它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會被沉在江底的泥沙中。

然而這條小船已經在江面飄了兩天,船上的人也安穩躺了兩天。

忽然,一隻淒厲的鷹啼在江面上空響起,驚起了兩岸青山中休憩的無數飛鳥,很快,蒼鷹落在船上,向著船上熟睡的人又叫了一聲。

葉仙揉著眼睛坐了起來,與蒼鷹大眼瞪小眼,知道是自己讓移花宮門人打探的訊息到了,只是他心中疑惑,自己身上是裝著定位系統還是怎的,傳信蒼鷹竟然能這麼精確的找到自己。

掬起江水洗了一把臉後,葉仙清楚從這些蒼鷹身上取信的“規矩”,將船頭昨晚剩下的半隻烤魚遞在蒼鷹嘴前,見著它吃下之後,才將鷹腿上綁著的信筒取了下來。

信上記載的內容簡短,只有幾行小字:上月初五,黃山黑道高手陳海聰身死確為路仲遠所為,現其人居於黃山東腳下,經營著一家茶館。

葉仙將信筒重新綁回鷹腿上,蒼鷹撲騰了兩下翅膀,然後就飛在雲霄不見了蹤影。

月前,他剛從少林派離開,路遇一家自安徽而來的鏢局隊伍,搭夥之下閒談,聽對方一眾人說起疑似南天大俠路仲遠單人單劍將黃山上的惡匪頭子殺了一事,便傳信讓移花宮門人調查此事。

之所以調查其人是否是路仲遠,主要原因倒不是葉仙想要找對方比劍,而是他忽然想起,路仲遠修習的內功心法為《達摩神經》,此法除卻能凝練一身深厚持久的內勁,還含著一套瑜伽之術,輔佐內功口訣,可以易經洗髓。

他一身明玉功早已入化境,達摩神經對於他而言無非也如五絕神功一般增長些武道閱歷,但二師父一定需要。

因為在整座移花宮,只有他知道,強大如仙的二師父憐星,心中一直在自卑著一件事,便是她一手一腿的畸形。

葉仙很心疼小時候她每次伸出左手要摸自己腦袋時又收回左手的動作,也不想她每日帶著一隻手套處了拿劍就不會再動用左手。

所以,無論路仲遠的達摩神經對二師父一手一腿的效用如何,自己必須拿到。

……

得知路仲遠在黃山腳下的訊息是真,葉仙一下子沒了閒散行走江湖的想法,離開小船,重金買了一匹好馬,晝夜不停的向著黃山奔去。

徐霞客那句“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嶽”還真沒有多少吹噓的意思,一路上黃山地界的風貌當真是包攬五嶽,奇山怪石,險峰雲深,讓人目不暇接的景色一處接著一處,且這還沒到黃山風景最好幾座山峰上。

到了信件中所說的茶館,天色已然轉暮,大多數上山遊玩的人早已歸家,故茶館中不見客人,只有一長相魁梧的中年人獨自熱水燒茶。

葉仙走入茶館,中年人的一壺茶剛剛燒好。

“少俠來得正是湊巧,趕上了本店今日的最後一壺茶。”

葉仙坐在中年人身旁的桌上,說道:“我不會品茶,平時喝茶也只是解渴所用。”

中年人將一隻茶杯放在葉仙身前,倒上熱茶後說道:“我這茶館開在山下,本就是給過往旅人解渴所用,況且,茶本來的作用也是解渴,至於那些主張品茶之人,在我看來,其實就是閒得無聊想要給自己找些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