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回事的屬官一陣語噎。

穆儼澹澹地撇了穆展一眼,又撇了旁邊的黔國公一眼。

黔國公被他這目光一掃,頓時覺得這目光裡好像帶點嘲諷?嘲諷什麼?往兩個兒子身上各掃了一眼,若有所思。

穆昂扶了扶額,但他沒說話。

穆昂的嫡子穆俊看了一眼穆儼,也沒有說話。他的大哥穆僖剛想開口附和穆展的話,卻被親爹穆昂冷冷掃過來一眼,嚇得又把話吞了回去。

回事的屬官硬著頭皮回稟道:“稟大公子,朝廷已拖欠兩年軍費,雲南各地駐軍有三十萬之多,就算囤田百萬畝,一人合下來不過三畝,即便按頂格良田畝產三石算,還不夠普通士兵一年的軍晌支出。三十萬人每天還要吃喝,還有軍馬吃喝,及軍中各處開支……軍中已數年未淘換新的武器了。”

這次平亂要不是世子領兵,做戰之勇,又應承會解決大家的軍晌,只怕軍心渙散,這次的仗要打到何時都沒人知道。

往上座的穆儼看去,對這個世子忽然寄予了許多希翼。

穆展估計也是覺得方才自己問的有些蠢了,臉上燒了燒。但又不甘心讓人看笑話,看向穆儼,“不知世子有何良策?”

底下的人一聽,目光紛紛投向穆儼。

穆儼卻連看都不看穆展一眼,只對回事的屬官說道:“老侯爺和先侯爺在時,定的策略是‘三戍七囤,且戍且囤’,何來的要不要繼續囤?”

“是,老侯爺和先侯爺確實是如此制定的軍策,只是……”屬官看了穆成一眼。

穆成開口,“是我命各衛所停止囤田的。一是先前囤田數量足夠,為避免其他地方守邊將領,向朝廷舉報我滇地囤田數量過多,二是咱們跟其他地方還不一樣,滇地土司各自為政,若是囤田過多,恐會遭至反彈。”

雲南被本朝收入版圖不過短短几十年,地方土司各自為營,各有勢力。

朝廷雖派文官過來制理,但各地土司並不買布政使的賬,常年因世仇、爭地,或是各種原因紛爭不斷,還時有叛亂,這都要靠穆府在中間進行轄治和平衡。

其他邊防重鎮,軍政自然歸軍隊統轄,文官掌地方民政,只有雲南這個地方特殊,由穆府掌一省軍政民生。

但穆府權力過大,又引起朝廷忌憚,時有打壓。連年拖欠軍費。穆府為穩軍心,幾乎都是自墊軍費,但這個度並不好把握。

說白了,朝廷怕穆府坐大,穆府也怕失了雲南。

“是,當初決定不再繼續囤田,也是各方審慎考慮過的。”穆昂點頭附和。

穆儼道:“此一時彼一時。原先國庫銀子充盈,如今要遷都,營建北平城,朝廷各項開支頗巨,只怕顧不上雲南了,即便先前致信京城,要求兵部下撥拖欠軍費,只怕也多有不足。再者,‘三戍七屯,且戍且囤’這個軍策是得到太祖支援的。至於各地土司,朝廷還保有他們的世襲地位,已是優厚,還想跟朝廷爭地不成?”

呃……

眾人細細一琢磨,覺得世子所言甚是啊。

整個雲南都是朝廷的,將士們不都是奉朝廷的命在此守邊嗎?難道要讓他們吃不飽穿不暖?還要看他們各地土司的臉色?

底下一眾屬官幕僚看向穆儼的目光偷偷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