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的問話,讓霍惜心裡咯登一下,摸不清她的意圖,不由地看了穆儼一眼。

穆儼眉目幾不可見地皺了皺。

“回母親,我確實是被擄進山了……”

霍惜並不覺得有什麼要避著人的。把她被君明章擠兌一事,及被他派人擄走一事,詳細說了一遍。

穆儼也摸不清餘氏的意思,難道也跟外頭人那麼想,要以長輩的身份,命惜兒去家廟?

安靜地聽著霍惜說完,剛想開口,被餘氏打斷。

“此番是你夫妻二人處事不周。”餘氏開口。

“君明章這事做得下作,你二人回城已有幾日,正該趁著君家辦理君明章葬事,騰不出手之際,把你們與他的恩怨散播出去,讓世人瞭解事情來由。若等君家先散佈謠言,說你們先以世子夫人身份與民爭利在先,而後逼人至死在後,你二人怕是洗不乾淨了。”

“母親,是君明章擄我在前,犯了大不敬之過,本就該死。”霍惜有些不忿。

餘氏看她,“你被擄走誰看見了?你這不是好好的嗎?世人只看你好好的,而君明章卻死了。”

“君明章是君氏族長的嫡長子,是君氏嫡支嫡長,他一個斷了腿之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們還不放過他,逼死了他,你們覺得世人如何看你們?”

穆儼擰眉:“母親是說我們該先下手,把惜兒被擄一事公之於眾,以免被謠言反噬?”

餘氏點頭,“我知你們佔理,不屑於理會風言風語,自詡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世人的嘴,刮骨的刀,有時候有理也會變無理。若君姨娘母子再運作一番,動搖到你世子之位,將得不償失。”

穆儼臉沉如水。

餘氏拉過霍惜,語重心長,“我們雖不是親母子,但理法上,我是你們母親,你們是我兒子兒媳。如今大房僅剩我們四人,正該同心合力,光耀大房之際。且我也不是沒有私心。儼兒當世子,之於我之於餘氏一族,百利而無一害。若穆展成了世子,我們又能撈到什麼呢?雖我已遠離紅塵,但我有你們的僻護,也能活得自在些。”

霍惜點頭,“兒媳明白。之前就聽說隔壁山頭有一個庵堂,頻頻遭無賴混子騷擾,幾個手無寸鐵的婦人,竟攜手跳崖了。”

餘氏長長嘆了一口氣,目光沉痛。

“那是一群可憐人。夫家厭棄,孃家又回不去,雖遠離紅塵,可這世上哪有一處乾淨之地。原那庵裡是有些香火的,還頗有人氣。可她們家中親戚眼紅,便常上山來借銀借物,又常有無賴混子夜裡來偷,以至外頭風言風語。一群身無長物的女子投告無門,最後竟攜手離世了。”

那幾日她得了訊息,連飯都吃不下去。

她雖久居庵堂,但她若沒了穆府僻護,水心庵只怕也不會清靜。

而且穆儼總歸與她有嗣子嗣母的情份,他當世子總比二房當得好,餘氏一族也才能在滇地繼續長興長旺地經營。

穆儼思忖片刻,已明白餘氏所說。

“母親所言,儼謹記。我原是不屑與君氏一族較量,年少時君明章數次想要我的命,我有無數機會可以誅殺了他,但讓他活受罪總比死了一了百了好。卻不想留他一命,他竟打主意到惜兒身上。母親說得對,哪怕我們有理,我們不去理會外頭的風言風語,君家此番折了一人,定會不遺餘力在外頭詆譭我夫妻二人。確實該先下手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