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四,張家派族裡女性全福長輩,帶著霍惜的陪房媽媽和丫鬟到男方家安床。

喜床鋪上龍鳳被,撒各式喜果,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等,並帶去一對喜童滾床。

“喜娃滾滾,喜慶八方,求得貴子,光宗耀祖。”

同日,往男方家傳送嫁妝。

衛朝厚嫁之風盛行,張輔又覺早些年虧待了霍惜,親自定下一百二十八抬嫁妝不說,每一抬還都塞得滿滿當當。嫁妝隊伍延綿十數里,真正的十里紅妝。

讓滿京城的百姓看足了熱鬧。

永康十年,九月十五。

一年中難得的黃道吉日,宜嫁娶,宜動土,宜出行,宜喬遷,宜開業,諸事皆宜。

英國公府披紅掛綵,闔府入目所及,皆是紅綢錦帛鮮花鋪就,滿目的紅,喜慶又熱鬧。

天方矇矇亮,霍惜就被喜娘挖了起來,眼睛都睜不開,就被一堆人圍著,又是唱又是念的,絞面開臉,開始梳妝。

妝發弄好後,就開始配戴鳳冠霞帔。

上身內穿紅娟衫,外套花紅袍,脖子戴項圈天官鎖,肩披霞帔,再跨個子孫袋,手臂纏上定手銀,下身穿紅色馬面裙、內穿紅褲、腳踩紅緞繡花鞋,頭上戴鳳冠。

衛朝開國馬皇后曾言“凡我大衛女子,無論貧窮富賤,嫁為人婦時皆可穿皇室服裝—鳳冠霞帔”,以示榮耀。

以至於,衛朝的婚服十分端莊大氣,盡顯天朝華貴之氣。

而勳貴士族的婚服,比之庶人平民,又更添幾分華麗。

“嬤嬤,我這頭要壓折了!”這鳳冠也太沉了些,脖子快硬了。

“呸呸呸!”馬嬤嬤都來不及開口訓斥她,喜娘就連聲呸了去。

“大喜的日子,姑娘就是說的什麼胡話。瞧姑娘這一身,外頭走一遭得驚豔多少人。別人想穿還穿不上呢。”

這一套鳳冠霞帔,得上萬兩銀子不止。庶人平民哪怕大婚那天能穿,但也沒幾人買得起這樣的婚服。

這姑娘,還嫌鳳冠太沉。真真是好命哦,會投胎。

戴這個鳳冠,頭不能抬,目不能斜視,千斤般重,還得頂著到婚禮結束,要了親命了。

眾人不理會霍惜的哀嚎,扶著她去家廟敬告祖先,給母親上香。

告訴母親和祖先,她要出門子了,請母親和祖宗們保佑她在夫家一切順遂,開枝散葉,不辱門楣。

接著就到正堂拜別高堂,聽高堂訓話。

堂上端坐著太夫人,張輔,左側坐著楊氏和霍二淮,楊福和秦氏,另一側坐著張輗張軏兩對夫妻。觀禮的族人,外叔祖一家,堂兄弟姐妹分坐兩側。

正堂坐了個滿滿當當。

張輔看著身著大妝款款而入,朝他盈盈而拜的女兒,一抹傷感浮上心頭。他的囡囡要出嫁了,要到別人家生活了。

萬般不捨湧上心頭。

按規矩,張輔別女,也要對女兒說幾句訓戒的話,剛說了“……對長輩對丈夫須敬之順之,夙夜無違命,莫與他人起口舌……”之類的話,想想又不對。

他的女兒,他的囡囡,當然是做她自己,肆意地生活,怎麼快活怎麼來,幹嘛到別人家要謹小慎微,要時刻謹聽上命?

去他的。

立時就改口了:“囡囡,我的兒,你想怎麼過就怎麼過,不用看別人的臉色,一切有父親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