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公府閉門謝客。

沒引起外頭多大議論。畢竟英國公之前昏迷不醒,京城各府都派人來探望過。現在聽說他在外求醫,都覺得再正常不過。

太夫人也沒想到張輔會呆在寺裡。她還來不及跟他商量大房之事,如今大房兩個話事人都不在。

等派人去問過他,便讓人叫來霍惜。

家祠裡,莊嚴肅穆。偌大的供桌上,擺滿了張家先人的牌位。

霍惜定定地看著母親的牌位許久,又看了一眼另一排的祖父的牌位,取了香燒了,恭敬地拜了拜。

太夫人靜靜地看著她,直到她完成所有的動作。

等霍惜在她對面的蒲團上坐下,看著她說道:“你是不很恨我?”

“我不該恨你嗎?”

太夫人默了默,“你是該恨我的。”

“我知道我做錯了,我對不起你母親,讓你和念兒在外面吃了十年的苦,我當初可以用其他的方式來安頓你母親,卻選擇了那樣極端的方式。”

“但若問我後不後悔……我不後悔。”

說完目光投向供桌,望著眼前一排排的牌位。

“你看這供桌上,你祖父,你曾祖父,你叔祖父們,哪一個沒為家族流過血丟過命?你再看與你祖父曾祖父同在前朝為官的那些大家族,還有幾家在的?”

“你身上流著張氏的血,家族生養了你,給你榮華富貴,需要你赴死的時候,也不容你拒絕。我不知你聽不聽得懂,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不管你將來在哪,你嫁到哪家,你都需記得,你姓張,身上流著張氏的血。”

霍惜沉默著,她聽得懂,但她不是太夫人,她現在也理解不了太夫人的做法。

“我知道我罪孽深重,念多少經都換不回你母親。但是寧姐兒,沒有家族就沒有你們。十年前,咱家不過是京城一個小小的普通仕族,在這遍地勳貴的京城,咱傢什麼都不是。可你母親去後不到三個月,你父就先封伯爵,又進封侯爵,再累功得封公爵。十年時間,咱家就躋身一等公爵府,再無人敢小看。”

霍惜目光清冷:“你的意思是,我母親若不死,父親這個伯爵就得不到嗎?”

“你父戰功赫赫,誰都抹不去他的功績。”

“但是寧姐兒,當年京城血流成河,京城多少家族被滅,若咱家沒有態度,試圖兩面討好,就憑咱家降臣的身份,姻親又是舊帝的人,你父是絕對得不到重用的。他得不到重用,不能領兵,就攢不下這些功績。”

“所以,你犧牲我母親,換來如今這一切嗎?”

太夫人沉默著。

“我想與你父親商量一番,在族譜上註明你母親是為了家族甘願犧牲了自己……”

“不需要!”

霍惜冷冷打斷,“你不用粉飾太平。我母親怎麼死的,將來族譜上也會由我弟弟親自注明原因。她甘願赴死也好,被你害死也罷,都抹不去她為這個家族所做的貢獻。”

“是,祖母知道。念兒的世子之位,有我在,誰都動搖不得。我向你保證,將來一定讓念兒襲爵。”

太夫人的保證,對於霍惜來說並不需要。

“我們並不稀罕這個爵位。父親能掙來這個爵位,念兒將來也能。京城也不是沒有一門雙爵位的。但照你方才所說,父親這個爵位就是犧牲我母親換來的,那它就應該是念兒的!誰敢上來搶,我必替念兒收拾了他!”

“你父親也不會讓人伸手的。”太夫人向她保證,想嘗試去彌補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