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微濛,天色漸晚,有一前一後兩道身影在煙雨中搖曳前行。

為首較為年輕的那位,玉質金相,一襲僧袍潔白勝雪。

明明是走在雨夜滑濘的鄉間小道,渾身卻不見半點被雨水泥濘沾染的痕跡,端是悠閒。

緊隨其後的那位,年齡較前者稍小上一些,箬笠蓑衣一應俱全。

只見此人深一腳淺一腳在爛泥地蹣跚前行,時不時還須伸手抹去一把臉上細密的雨珠,好方便看清前途的方向。

忽然,像是看見什麼似的,後者一陣遲疑,突然對前者驚喜地高呼道:

“三葬師兄快看,前邊好像有戶人家!要不咱們過去打個招呼,問問可方便借宿一晚,順帶也好化些齋飯。”

說到齋飯,開口之人不由自主摸了摸肚子,憨憨笑道。

習武之人一日須四餐,每餐大米大肉,方才能維持住一日習武的需求。

二人趕了一天路,沿途又是些鳥不拉屎的地方,莫說化齋,就連處生火造飯的地方都沒有,小和尚早就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有人家?”

前者一聽先是愣了愣,待看清楚遠處微微亮起的燈火,卻是臉上微微露出古怪的神色:

“既然大摩你想過去瞧瞧,那便去吧。”

那小和尚顯然是以三葬和尚為首,見得了自家師兄的同意,當即喜形於色向那處光源走去。

那點燈火看著遠,實則近。

二人又都是積年打熬筋骨的武夫,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已經來到那戶人家門前。

三葬伸出手輕輕叩響門環。

“施主可曾睡下,小僧與師弟雲遊路過貴府上,恰逢天降大雨,想借只簷片瓦歇歇腳,不知施主可否發發慈悲,收留下我師兄弟一晚。”

門內一陣寂靜,就在僧人打算出聲告辭的時候,有一道顫顫巍巍的聲音響起:

“是路過借宿的大師父嗎?蓮兒,還不快去替長老們開門。”

旋即,有輕脆的腳步靠近,不一會兒,門內側驀地傳來一陣門閂推動的聲響。

“可是二位長老嘛,屋外頭雨大風大,快進來歇歇吧。”

那名被老嫗顫顫巍巍喚作蓮兒的女子翩翩從門後走出,一顰一笑似帶一絲與生俱來的媚意,三葬循聲望去,頓覺天地都好似亮堂不少。

只見那女子頭上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裙邊短系豆綠官絛,雙衡比目玫瑰佩,身上還穿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褃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面綴一條翡翠撒花洋縐裙。

大摩只是看了一眼,就登時被吸引了注意,一副招子愣愣看向女子。

相比之下,三葬和尚無疑要好上許多,無論那喚作蓮兒的姑娘長得如何貌美,眼神中都全然沒有一絲波動,彷彿像在看一具紅粉骷髏。

“南無黃天星宿佛,大摩,你著相了。”

三葬見自家師弟還直直看著那女施主,不由重重咳了一聲。

“南無黃天星宿佛!”

大摩方才如夢初醒,忙不迭地低下頭,一遍又一遍地默唸起靜心咒,一張稚嫩的小臉煞是通紅。

“小長老看什麼看的如此仔細呢?”

那女子似乎也不介意外男這麼盯著自己看,甚至還有意笑著挑逗起大摩和尚。

“師弟興許是見施主面善,如見菩薩,方才一時忘了分寸,還望女施主莫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