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大牢裡空氣汙濁,便溺的騷臭味充斥著呼吸,長期生活在其中的人往往會產生一種錯覺,以為這種惡臭滲入身體,再無去除的可能。

陳秉禮麻木地蜷縮在囹圄一角。

似乎是已經認命,縱然門口傳來鎖鏈嘩啦的動靜,也沒抬頭多看一眼,任由跳蚤臭蟲慌亂地從自己身上爬開。

“陳二,有人來看你。”

周瑞高喝了一聲,隨後又哈著腰恭恭敬敬地身後人讓出位置。

對方可是縣太爺親自引進門的,即便給他十個膽,也不曾敢輕言怠慢。

“福生無量天尊。”

李晏朝獄卒道了聲謝,這才低頭走進狹小的囚籠。

牢獄為五濁之地,只要是有志於道的修士輕易不會踏足其中。

畢竟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而不得,五陰熾盛,隨便一種等閒都能破去修士的清淨修為。

而這些,恰恰是獄中最不缺的。

若非是為了驗證心中猜想,李晏吃飽了撐的才會給自己尋不痛快。

他能夠光明正大地走進臨安縣大牢,自然是憑呂渭這位縣太爺的威風,不管怎麼說,陳元放這位武道宗師都是被他救下的,呂渭再如何厭惡修士,終究還要承下這份恩情。

況且他手裡還有呂文煜寄來的家書。

取得呂渭的信任,李晏這才有機會與陳秉禮見上一面。

“淮娘,是你嗎淮娘,為夫想你想的好苦啊!”

“你一定有辦法救我出去的對不對,我還要親眼看著我們的孩兒出世,我不想死啊……”

聽到是有人想見自己,陳二空洞的眼神終於有了光彩,手腳並用著爬過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朝著自家娘子哭訴道。

可當發現探望自己的並非妻子淮娘,而是一個素昧平生的小道士,沉默片刻後,又一把死死拉住李晏的褲腳。

“是淮娘讓你接我出去的,對不對!”

“我就知道,她不會拋下我的……不會拋下我的……”

陳二慌張地語無倫次,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拽著李晏不放。

“陳氏秉禮,字恪節,寶象廿一年生人,顯聖四年中的秀才可對?”

李晏也不置可否,只是照本宣科好似在確認什麼。

“沒錯,說的就是我!”

陳秉禮忙不迭地點頭。

“你說是你?我看這就不是你。”

李晏伸手點向陳秉禮眉心,轉眼間一紙符籙就貼在了他的腦門上。

“仔細想想,那一日你究竟是何原因落的水。”

貼在陳二腦袋上的符籙喚作清心符,尋常不過是修道士用來摒除雜念的小玩意,如今卻很是唬人的無風自燃起來。

“那日,我記起來了,那日發生的事我全都憶起來了。”

陳秉禮一聲痛呼,隨即臉上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可還沒等他高興完,一旁卻突然傳來周瑞的驚呼。

“陳二,二麻子,你的臉……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