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城西南邊,一處不起眼的農家小院。

夜闌入靜。

幾個穿著樸素,好似莊稼人的漢子,正圍在堂桌前密謀著什麼,躍動的燭火映出他們陰晴不定的面色。

“大檔頭,聽下面人送過來的線報,那曾家似是傍上了座靠山,咱們要不要再仔細探探……”

穿著尖帽白靴的東廠番子有些畏懼,顯然他也聽聞曾家有大宗師庇護的訊息。

然而此人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坐北朝南的方臉漢子打斷。

“那曾老匹夫侮辱乾爹在先,咱們這些做義子,若不能替他老人家分憂,和繡衣衛那群廢物又有什麼區別!”

漢子朝著北面京城的方向微微拱手,義正辭嚴地訓斥道。

“再說先天大宗師,我大雍立國兩百多載都沒出過一位,他曾家偏偏就如此好運,被幹爹盯上的時候,剛好冒出一位先天強者?”

“兩百歲的大宗師,他曾家也是真的敢說!”

漢子嗤笑一聲,對曾府這種愚人自愚的手段頗有些不屑。

“大檔頭的意思是,那個大宗師就是曾家放出來的迷霧,根本就沒這麼一號人物!”

小廝恍然大悟,繼又諂媚地湊了上去。

周遭一眾人也是紛紛稱讚大檔頭高明。

方臉漢子很享受這種受人吹捧的感覺,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補充道。

“不過正因為他們這麼做,反而給咱漏了底子, 他曾家真要有什麼靠山,還需要狐假虎威借大宗師的名頭來嚇唬咱。”

“等夜再深些, 就點齊人手去把曾府端了, 小安子你拿著咱的腰牌, 讓守城的那幫傢伙把招子放亮些,但凡走漏半個曾家餘孽, 就拿他們項上人頭充數。”

“都去忙活吧!”

方臉漢子的話殺氣外露,顯然這樣的活計他是真能幹的出手。

“是!”

手下人也一陣熱血沸騰,出過三位閣老的安陽曾氏, 用腳趾頭都能猜出有多厚的家底。

抓肉的手難免沾上油水,哪怕大頭都要孝敬給督主,剩下那麼一點殘羹冷炙,也足夠把他們喂得飽飽。

都不用他吩咐,東廠這臺機器已經自動運作了起來。

很快, 堂屋內只剩下大檔頭一人, 昏黃的燭火搖曳, 映出他陰晴不定的面容。

“哼, 一幫頭腦簡單的蠢貨!”

支走眾人, 方宏彪終於露出自己真實的心思。

與嘴上的自信滿滿不同,方宏彪從一開始就傾向於相信, 曾家真找來了一尊先天大宗師的靠山。

畢竟雍國這些年都沒出過大宗師。

就算你編出個外罡宗師, 也比先天大宗師來的有說服力, 可曾家偏偏反其道而行。

這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一個聰明人會突然做出彷彿失了智的舉動嗎?

顯然答案是否定的。

種種蛛絲馬跡, 只會越發趨向得出一個離奇的結論,那就是曾家真有一位大宗師坐鎮。

偏偏方宏彪又不能退縮。

他的一切權力都來自於督主, 如果連督主吩咐下來的任務自己都能陽奉陰違,那他也就離成為棄子的那一天不遠矣。

先天大宗師一個念頭掌握著他的生死,可督主他老人家一個念頭更是方家滿門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