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一元沉吟良久,道:「只看是父女情深,還是求道心切罷!」

鶴老冷笑道:「在大道之前,只怕父女深情也算不得甚麼!」

火木林中,無邊火雲匯聚於火木王上空,竟是化為一張蒼老之極的面孔,眉目宛然,滿是悲慼之意,隨即又化為熊熊怒火,橫壓於整座玄光境之中!

玄光境中除卻長生級數之外,餘下妖類懾於這股無上法力之威勢,早已紛紛跪倒在地,戰戰兢兢,如同天雷之下的幼崽,只能被動領死。

唯有長生級數才能在鸞英老祖的怒火之下穩穩立住。袁霸天身形挺拔,骨節之中偶有噼啪之聲傳出,身影卻凝重如山,開口道:「鸞老祖何必大動肝火,牽連整座玄光境!」

鸞英那一張蒼老面孔怔怔注視著愛女屍身,良久無言。但一股無上神威卻漸漸收斂,令得玄光境中眾妖類俱都喘了口氣,紛紛起身。

鸞英瞧了半晌,開口問道:「我孩兒是怎麼死的?」神威雖斂,但全數壓在了袁霸天身上。

袁霸天悶哼一聲,周身噼啪作響,忍不住退後了三步,將金棍這才勉強定住身形,暗驚道:「此人縱然未成太乙,也已不遠了!」不過猿部與鸞部並無高下之分,他又非鸞英的部屬,根本不必假以辭色。

淡淡說道:「鸞姑是被五行宗掌教天機子所殺!」

鸞英悲慼之意斂去,代之以深沉冰寒,說道:「五行宗換了掌教,不是蕭無相執掌宗門?是了,蕭無相遭了魔劫,要麼身死,要麼淪為天魔眷屬!哼,甚麼天機子,難道區區蕭無相的弟子能殺得了我兒?」

袁霸天道:「鸞英老祖不可小瞧了天機子!那廝乃是厚積薄發之輩,如今修為已不在當年的蕭無相之下!不過他能殺得了鸞姑,乃是因為修煉了三陰戮妖刀之故!」

鸞英又是暴怒,大喝道:「他竟敢修煉三陰戮妖刀?簡直大逆不道!怪不得!怪不得!只是為何只有我兒身死,你們各部長生是幹甚麼吃得!」

袁霸天冷笑道:「這便說來話長了!」從最初奎一元說動鸞姑與鶴老圍攻五行宗說起,一直說到極寒國之戰,鸞姑隕落,這才休止。

鸞英何等人物,怎不知他話中之意,冷笑道:「照你說來,我兒也是死有餘辜!受了那兩個女幹狡之輩蠱惑!但你與我兒同去,我兒死了,你卻生還,便是大罪!」

火木林中立有先天真火匯聚,凝練成一頭火鸞模樣,對袁霸天虎視眈眈,大有出手之勢。

袁霸天渾然不懼,將金棍一橫,冷笑道:「鸞英老祖莫要無理取鬧!你女兒沒腦子,給天機子殺雞儆猴,可與袁某無干!袁某也鬥不過那三陰戮妖刀的神通,將鸞姑屍身送回,已是仁至義盡!你要降罪,須知袁某也非是好相與的!真要動手,你倒是能斬殺某家,只是這火木林與這幾十頭鸞鳥麼……」

鸞英冷笑一聲,恢復了冷靜,那頭法力所化火鸞居然漸漸消散,說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袁霸天暗暗冷笑,此獠亦是梟雄之輩,倒是懂得權衡時機,說道:「鸞姑之仇,老祖要如何討回?」

鸞英沉吟道:「我閉關衝擊太乙之境,尚未功成,還需一段時日,就便宜那天機子與五行宗多苟活幾日。待我修成太乙,定要血洗五峰山!」

袁霸天道:「老祖還需多少時日方能修成太乙?」

鸞英冷笑道:「這個你無須知道!」

袁霸天道:「老祖可知此界那無始魔主前不久重現,引動虛空之中無量天魔匯聚,玄光境已是岌岌可危,我等妖部正自籌劃搬場?」

鸞英道:「玄光境天魔之患由來已久,眼下不過更為劇烈罷了,我若成太乙,此患反掌可滅,若成不了太乙,也無須憂愁!」

袁霸天道:「老祖所言極是!鸞姑屍身已然送還,袁某告辭!」將金棍一擺,大踏步走出火木林。那暴猿每走一步,足下便是一個深深足印,顯是運足神通,只防鸞英暴起傷人。

鸞英面上微微冷笑,卻不曾有絲毫動作。待得袁霸天離去,一雙眸子又轉到愛女屍身之上,註定良久,方才吹出一口真火,那真火乃是純正的南明離火,蘊含先天之性,落在鸞姑屍首之上,轉眼間將之燒成了一團灰燼。

鸞姑體內所修真火隨著屍身成灰,亦是散溢而出,滲入火木林中。

鸞英化去愛女屍身,這才吩咐道:「我還要閉關煉法,爾等就將這火木林封鎖,不得外出,無論其他妖部誰來,皆不可放入!待我功成之後,自有決斷!」

鸞昭等輩俱都垂首應命。

鸞英那張無邊火雲聚成的面龐這才緩緩散去,待得其法力印記消散,玄光境上空又自被無量極光充斥,彷彿方才火雲壓頂的異象只是一場幻夢。

玄光境中長生之下眾妖這才長舒一口氣,接著一鬨而散,或歡快嬉戲,或練氣修行去了。

火木林之外,袁霸天定定望天,良久才吐出一口濁氣,冷笑一聲,掉頭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