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對。”許三有雙眼發亮,“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民者,人道之本,上民之道,如諸子百家,定禮樂教化,開文明先河,中民之道,如青史列國,匡社稷乾坤,安四海昇平,下民之道如你我,人道相傳,薪火不絕。”

許三有說出這句話之後,整個人越發燦爛,一縷縷無形的‘人氣’從龍口渡四方匯聚於此,彷彿一道從地面上升騰的白虹。

“人道相傳,薪火不絕。”

李長青認真地點頭,對許三有鄭重一禮,“今日得老師教誨,願拜為師。”

許三有受了李長青一禮,然後擺了擺手,“我垂垂老朽,如何能夠再教你,不過是心有不甘,將自己的希望抱負強加在你身上罷了。”

許三有指了指眼前風雨飄搖的龍口渡,“眼前局勢,和當初燕南相若,我不想要再當一回喪家之犬,長青,你可能守住這龍口渡的黎民百姓,不讓他們成為昭昭青史的幾行言語?”

李長青哂然一笑,伸出五指,抓向遠處風雨如晦的天空,“不過是幾條不成器的蛟龍,學生伸手擒之。”

“好,好!”

許三有撫掌大笑。

隨後他拉著李長青,在晦澀的風雨中好好地遊覽了一遍龍口渡。

“城隍街前的黃記茶鋪早上賣的頭湯麵甚是爽利,長青你之前忙於修行,肯定沒有吃過。”

“淨月潭每逢中秋詩會,花艇遊弋,同時會選出中秋花魁,也算是我龍口渡的一大盛會。”

“秋榜之後,鶴鳴書院會舉行鳴鹿宴,長青你詩詞天授,必然能夠力壓群雄。”

······

許三有帶著李長青一路走,一路看,一路說。

李長青突然有些恍然,他來到龍口渡這麼久,似乎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這裡的一切,沒有將這裡當做自己的歸宿,如何能夠明悟聖德薪火相傳之道。

即使是自己建立的落霞鎮,也不過是‘工具’,但聖德是道路,是自己能夠堅定不移,為之捨棄一切的人道之路。

而許三有,對於龍口渡的一點一滴他都瞭若指掌,這讓他如何能夠舍龍口渡而去?

當兩人走到望江樓之時,望江樓的老闆桐娘居然冒著風雨,等候在門前。

她今日穿著莊重的宮裝,插著暗金色的鳳釵,看到許三有先是一禮,然後說道,“如今聖德昭彰,沒想到是許先生今日頓悟,我望江樓當蓬蓽生輝。”

許三有看到桐娘,嘆息一聲,“沒想到桐娘也沒有走啊。”

他知道桐娘跟腳為何物,桐娘今日留在這裡,就說明她已經做下了和自己相同的決心。

桐娘淡然一笑,“這龍口渡,我待的時間可比許先生長多了,怎麼可能比先生你先走一步?”

許三有大笑道,“今日同道在此,當飲一杯。”

桐孃親自將兩人引上了頂樓,然後親自下去取酒,讓許三有單獨和李長青說話。

憑著欄杆,許三有回望李長青,狂風拂面,烏黑的髮絲帶著青年人的張揚在風中隨意飛舞,“當初我與長青相遇,我倆指物言詩,但那場賭局仍未結束,我尚有好符,不知道長青可有好詩?”

李長青拱手說道,“先前學生耍了個小聰明。”

“如何是小聰明?”

“那些詩詞都是學生從書中學來的,當初見先生的時候,因此說自己‘滿腹經綸’。”

許三有愕然,回憶當初場景,大笑著說道,“這小聰明好啊,不然我如何與長青結緣?”

“我倆以千古詩詞相聚,如今以千古詩詞相散,也是一段佳話。”

李長青眼中湧出一抹悲哀,許三有紫府破碎,根本承受不了更進一步的機緣,但是如今他自悟聖德,就像是自燃的蠟燭,外力根本無法挽救。

那白虹貫日之相,既是許三有成就大儒之兆,也是他自滅之兆。

所以今日許三有才能夠神而明之,近乎與龍口渡這方天地交融為一,瞬間覺察到自己的迴歸。

而許三有如此選擇,顯然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實力’,想要為自己之後與海龍宮的爭鬥增添幾分勝算。

許三有目光聚在李長青臉上,收斂笑意,“若以‘修身治國平天下’為題,長青腹中經綸,可有絕句?”

“自然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