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省百貨(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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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世忠笑了,說:“我家不一定要去,她家必須要去。”
“甭管去哪吧,我都去,我想見嫂子。”霍旭友說得很堅決。他知道劉易簡是顧世忠已經熟透了的女朋友,雖然沒見過,但透過顧世忠的嘴,他已經將這個名字爛熟於心,不但名字熟,他對這個名字下的人也幻想過,當然都是顧世忠的爛嘴惹的禍。顧世忠對他講過劉易簡的一些細節,他說她的面板好白、好細,像白麵、像白雪、像絲綢;他說她的雙手纖長,腿也皙長,連她的腳掌都是晶瑩剔透的,像白玉,像翡翠,如凝脂;他說她的腰肢又細又圓,旋來轉去,扭動起來像泥鰍。他還說過一個細節,她胸上彎曲的青色血管像群游龍在恣意翱翔,也像長江和黃河的圖騰,也像皎潔月光下冬天的樹影,也像拱在地上的蚯蚓,反正是一幅生動的抽象畫,想什麼就是什麼,就是梵高也畫不出來的。霍旭友當然什麼也想不出來,沒見過的東西怎麼去想呢。顧世忠說麼就是麼吧,但他能想到的劉易簡是個漂亮的姑娘,身體纖纖細細,面板白白嫩嫩。
顧世忠現在邀請他去見一下這樣一個女人,他沒有勸說自己不去的理由,何況,他喜歡跟顧世忠在一起享受當小弟的感覺。他還想到,見到劉易簡,就像顧世忠見到陳惠那樣,擁抱她、親她,誰讓這頭驢肆無忌憚的對待陳惠來,他要以牙還牙,以肉換肉。興奮之餘,故意喊了一嗓子:“我終於要見到我的女神啦!”
顧世忠連聲再見也沒說就扣死了電話。
霍旭友剛放下電話,吳興華推門進來。他說我同學打來的,處長您認識,就是上次咱們一塊兒吃過飯的,財政廳的那個。
吳興華笑了笑:“我聽聲音像。”他倒了杯水坐在椅子上,有意無意地說:“我給後勤處說了給你屋裡扯部電話,這些小子都是些老官僚,不是自己的事兒從來不上心,這都多長時間了。”喝了口水,往地上吐了根茶葉,又說:“你閒著也沒事兒,你到後勤處找一下韓科長,盯著他儘快把電話裝上。我在,能幫你接電話,要不在,他們往哪裡找你去。”
霍旭友稍一靜默,說:“後勤處韓科長,我好像認識,是不是個頭不高,絡腮鬍子,長得挺壯?”
“後勤處僅一個姓韓的,你到他們處裡一問都知道。”
霍旭友連連說好,說這就去。他腦中已經知道在找誰了,他確定要找的這個韓科長就是上午要他幫忙發福利的那個人。他馬上意識到這個人或許不好說話,不好交流,上午給他送登記簿的時候,他都沒抬眼看自己一下。這都無所謂,要為自己去辦事,就是刀山火海也去的。輕車熟路,根本不用問任何人。
霍旭友下了樓,直接到了韓科長身邊。韓科長在看報紙,他的桌子上堆滿了報紙。霍旭友怯怯地叫了聲韓科長。韓科長不因為有人走到身邊扭一下頭,也不因為聽到聲音作一下回答,依舊全神貫注的緊盯了報紙,甚至臉上倏爾露一下笑容。霍旭友無法知道韓科長因為看到了什麼發笑,他瞥了一下韓科長盯著的版面,只看到字稍微大點的一行標題“幾多風流N多情。”看篇幅還不短。霍旭友又往前湊了湊,聲音略大了點,重新叫了一聲韓科長。
韓科長這才轉過頭,死死的盯了一下霍旭友,眼神裡有厭惡有疑問。霍旭友注意到他的眼神是透過厚厚的眼皮往上飄過來的。盯了一會兒,他才說:“是你啊,找我?”
霍旭友心想你這是陰知故問,不找你我叫你幹什麼,面對韓科長的冷漠他感到了不舒服。他害怕韓科長不能確定記得他,臉上忙堆了笑,說:“我上午把登記簿送給您的時候,光記得讓別人簽名了,自己領了東西反倒沒簽名,我過來補上一個。”霍旭友這個理由沒有錯,是真實的,他確實忘了簽名,這理由一點也不牽強。
韓科長“哦”了一聲,順便往桌上掃了一眼,他在尋找登記簿。桌上沒有,或許壓在報紙下。他說:“籤不籤的吧,錯不了就行。”然後把頭又扭向了報紙。霍旭友心裡躁了一下,卻不能形於色,頓了頓,依舊叫了聲韓科長:“我還有點事兒麻煩韓科長,我新來的學生,辦公室在604,電話一直沒有裝上,我們吳處長讓我來找您一下。”他說得很謙卑,他本來想說沒電話影響工作,想到自己確實沒有具體工作,就把這個理由生生地給嚥下去了。
韓科長長長的“哦”了一聲後,說:“好像有這個事兒,最近比較忙,一直沒騰出時間來呢,我抽時間辦。”
霍旭友不知道怎麼往下接話,說,也不知道說麼,不說,還想要說話,怔怔的愣在韓科長身邊。
壓在報紙下的電話響了鈴,韓科長是從報紙下掏出了電話。他把聽筒夾到脖子上,臉上馬上換了一幅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胡謅海嗙的恭維了對方一番,最後說:“這點小事兒還麻煩吳大處長關照,我知錯,我知錯。”聽了一會兒,他又說:“我陰白,我陰白,一週之內我協調好。”他一邊放電話,一邊站了起來,滿臉微笑著面對了霍旭友。他轉身時雙腿碰了椅子,椅子與地面發出刺耳的一聲響。霍旭友有點不適應韓科長忽然變的笑臉,又被響聲震懾了一下,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
韓科長滿臉笑容的哈哈兩聲,開口道:“老弟,你怎麼不早過來說呢,我還以為具體辦事的都把事辦利索了,這點小事哪敢麻煩吳處長老大哥親自過問,這不,在電話裡又笑話我了。”說完又幹笑了兩聲。“其實我們兩個處都是歸許行長具體分管的,一家人的事兒,不最快把事兒做好了,讓別的處室笑話咱哩。”韓科長說這句話時語氣很重,聽起來稱心。
霍旭友立馬陰白打電話來的是吳興華了,陡然間又生了份感動。看著韓科長的笑臉和近似自責似的話語,他居然語無倫次起來:“我……我謝謝吳處長,不是……我……我謝謝韓科長。不著急,我……我只是問一下,沒有催促韓科長的意思。”。
韓科長拍了拍霍旭友的肩頭:“老弟,你客氣了,該是我辦的事兒,上午你幫了我的忙我還沒謝謝你呢。你回去跟吳處長解釋下,我們都是許行長的大頭兵,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霍旭友有些受寵若驚,又連說了幾個謝謝,朝著韓科長舉了個躬後退出了房門。鞠躬是他不自覺的動作,他捫心問自己什麼時候形成的這個習慣,不知道,他覺得對別人鞠躬是言尤不盡的感謝,同時,他也看到他的鞠躬會帶來別人讚許的眼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