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省分行(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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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分行大門口有個傳達室,看傳達的老頭把霍旭友兄弟倆擋住了。
老頭躺在一張逍遙椅上,一手搖著一把雞毛扇子,一手舉著一張報紙似在閱讀,他是從眼睛餘光裡瞥見兩個土裡土氣的陌生人,一聲斷喝:“站住,幹什麼的?”
霍旭友走在前邊,猛地一驚,見是老頭在發問,停住腳步,怯怯的說:“大爺,我是來報到的,今年剛畢業的大學生。”他在想上次來時怎麼沒見這裡還有個傳達室。
老頭聞聽,從逍遙椅上坐了起來,趿拉上拖鞋,仔細端詳了一下霍旭友,又看了一下跟在後面的哥哥,說道:“哦,小夥子,家在農村吧,好樣的,給你爹孃爭了光,我就喜歡大學生。”
霍旭友一笑,覺得老頭挺有意思,回道:“謝謝大爺,我們現在可以進去了?“
老頭指了指他座位旁的一張長椅,說:“不著急,把行李先放在我門口,你帶著進辦公樓不方便,我給你看著,你一百個放心,東西一點丟不了。”
霍旭友見是又碰到了熱心腸,覺得帶行李去辦手續確實不方便,看了看哥哥。哥哥說:“老人家說的對,你進去吧,行李放這兒,我跟老人家聊會兒天,我進去也沒用。”
傳達室門口有棵高大的梧桐樹,樹下,是大塊的陰涼地。樹上,一群知了嗡嗡叫的正歡。霍旭友抬頭看了看,一隻也看不到。這檔兒,不知道哪個調皮的知了撒了一泡尿,正好尿到他臉上,他感到有絲絲涼意,伸手擦了下,便向前走去,心裡暗暗罵知了它娘。
好在來過一次,也算輕車熟路,等電梯的時候,霍旭友決定先去吳處長的辦公室,因為吳處長的和善和熱心已給他留下太深的印象,他認為吳處長是一個好人。
霍旭友上到六樓,正好碰到吳處長從廁所裡出來,他好像還沒紮好腰帶,兩隻手正在緊皮帶扣。
霍旭友輕輕的叫了聲吳處長。吳處長也看到了他,忙伸手去跟他打招呼,兩人握了下手後,吳處長問:“上班沒?”
“還沒呢,今天我來報到。”
“辦完手續了?”
“沒呢,我剛到,先上來看看吳處長。”
吳處長哈哈一笑,逗趣道:“看來我比報到重要啊。”隨後又道:“我現在也沒事,跟你一塊兒去人事處。”
霍旭友聽此,內心又是一陣感動襲來,就差眼睛擠出眼淚了,忙說:“謝謝吳處長。”在此之前,他得到確切訊息被分行接收後,首先給許行長打了個電話,許行長只說了句“知道了”就扣了電話。隨後他又讓總機把電話轉到吳處長辦公室,告訴他了入職省分行的事兒。吳處長首先祝賀了他,並希望早日成為同事。話聽起來很高興。
二人一前一後上了9樓。由吳處長帶路,霍旭友的底氣足足的。
待到901室,辦公室內只有張俊國一人在,他是人事處幹部科科長,正四仰八叉的斜躺在椅子上看報紙。聽到有人進來,馬上坐直了身子,見是吳處長,臉上立馬堆了笑,站起來,打哈哈道:“呀,吳處長,稀客,有啥貴幹?勞您老人家親自跑一趟。”
吳處長也打哈哈:“還別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您這一畝三分地權高勢大的,沒事哪敢輕易來。”
張俊國嘿嘿道:“一切都為吳興華處長服務,說吧,看我有什麼給您效勞的。”
吳處長扭頭指了指霍旭友,說:“今年剛畢業的大學生,過來報到,有勞張科長了。”接著對霍旭友說:“這是張科長。
霍旭友忙向前一步,卑躬地說:“張科長好。”說完,竟然彎了身子給張俊國鞠了一躬。
張俊國眉頭皺了一下,好像忽然看到吳處長身邊還有個人,又好像在努力思索著什麼。很顯然,他對霍旭友是不熟悉的。在他這個部門,天天經手人的事兒,不同的人走馬燈似的進進出出,他例行公事,很少刻意去記某個人,更何況像霍旭友這樣的小人物呢!但是,張俊國在人事部門浸淫多年,練就了一身隨機應變、八面玲瓏的好功夫,看人下菜碟,過哪山唱哪歌是他的拿手好戲,臉色也如變色龍,瞬間就能適用不同的環境要求。在他看到霍旭友的第一眼,他確實不知道這是何許人也,也懶得再去看。又聽到吳處長介紹是來報到的,心裡馬上意識到這個人只是一個年輕的學生而已。不過,他馬上又意識到這個年輕人是由吳處長帶來的,至少這兩個人有瓜葛,或者跟其他人有瓜葛。張俊國十幾年的人事經驗,練就了他拍馬逢迎的的本事。所以,眨幾下眼的功夫,他意識到不能輕慢面前這個年輕人,一旦輕慢,最直接的就是輕慢了他吳處長。
張俊國馬上又浮現出笑容,伸手握住霍旭友的手,好像很熟悉的樣子,說道:“歡迎歡迎,年輕人,好好幹,定有作為,年輕就是資本嘛。”說完搬了一把椅子給吳處長坐,又要去搬另一把椅子。
霍旭友意識到張俊國可能要給他搬一把椅子,馬上趕過去,“張科長,我自己來。”
張俊國也沒有謙讓。
吳處長跟張俊國面對面坐下來,霍旭友沒有坐,他掏出隨身攜帶的報到證,伸雙手遞給張俊國。
張俊國接過,仔細看了下,臉上馬上恢復了笑容。報到證上有霍旭友學校的名稱,他雖然對霍旭友沒印象,但對學校印象深刻,當年恢復高考考大學時,張俊國也曾報考過該學校,但沒被錄取,這是一個原因。尤為重要的,是五月底,分管人事的許行長把他叫到辦公室,親自安排他辦理一個學生的接收事宜──中央財院的霍旭友。他對學生的名字不關心,但聽到是中央財院的,自然有一種親切感。從許行長辦公室出來,他立馬聯絡學院畢業生分配部門走公函。許行長交代的事哪敢怠慢,本身許行長就是一個很注重效率的人。辦利索後,他對著接收函留存聯審視了老大一會兒,並在上面畫了一個小圓圈,圓圈內又打了個叉號。很明顯,叉號代表許行長名字的第一個拼音字母X。分行今年接收了很多學生,也只有一個是中央財院的,他印象深刻。由此及彼,現在站在面前的這個年輕學生,張俊國馬上對他有了一個清晰的印象,這個年輕學生背後有棵大樹。
張俊國在人事處待了十年,只混到一個科長的地位,他打內心是相當不舒服的。對上不好怨天尤人,頤指氣使,但對下面,他的這種怨氣很容易表露出來。表現在工作上,一方面是慵懶,一方面是牴觸,一方面是傲氣,還會經常生氣,發無名的火。假若沒有吳處長、許行長這層關係,霍旭友一個人來報到的話,還不知道要碰到什麼樣的釘子呢。
張俊國清晰了思路後,對霍旭友好像有了點印象,是許行長把他叫到辦公室交代他辦理霍旭友接收事宜時,在場的那個年輕人好像就是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個頭和眉宇間都像,雖然當時他只盯了他一眼。張俊國的大腦圍繞著霍旭友和許行長飛速的旋轉。看來,許行長跟這個年輕人確實不是一般關係,對於他的報到,許行長肯定自己不好出面,叫人事處長出面也不妥,畢竟是在人事部門辦理這事情,他既要分管還要避嫌。讓吳處長出面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因為教育處也歸他分管。張俊國確信自己的分析後,言行也就殷勤起來。開口道:“小霍很優秀,學校的牌子也硬,專業也對口,應當安排到重要的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