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混世的魔王,讓人癲瘋讓人狂,在酒的刺激下,直到喝酒結束,他們幾個除了聊聊女同學、拉拉鬼神外,沒有一個人再提工作的事。酒喝得多,也盡興,幾乎有要醉的意思。烘托著氣氛的,不排除顧世忠那個訊息起了很大的作用。這個年齡階段的年輕人,已經學會了控制個人的情緒,畢竟他們目前的生活都還是單純的,還沒正式邁進社會這個大染缸去。

第二天下午,霍旭友誰也沒叫,一個人去了在教學樓六樓的院畢業生分配辦公室,簡稱為畢分辦。他找到了李曉老師,彼此都認識,幾句寒暄後,霍旭友問:“李老師,今年的分配定了嗎?如果沒定,我再自己想想辦法。”他想套一下李曉,他想了好久,覺得只有這樣問才能逼迫李曉必須做一個回答,甭管哪種回答,回答的結果都是確定的,要麼定了,要麼沒定,要麼你自己想辦法吧。假若讓他想辦法,那就相當於說了沒定。

李曉看著他笑了笑:“怎麼,等不及了?”

“嗯。”霍旭友便不再說話了,他知道自己再說多了,李曉會順著竿子往上爬。不再主動多說一個字,李曉當然不會沉默下去,畢竟他是老師,需要給學生一個答覆,一答覆,便是相對確定的答案了。

李曉果真說話了,她是這麼說的:“如果你有自己更心儀的地方,完全可以自己想辦法啊,現在還來得及。”

霍旭友蒯了蒯頭皮,故作不好意思地問道:“到底定沒定?”其實他已經從李曉的話裡得到了明確的訊息,他是這樣理解的:如果你自己沒有更心儀的地方,那這事就已經定下了。他再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問一句,無非是找話說罷了,更想確定一下。

李曉站起來說:“沒事了。”說完,離開椅子往外走,不再給霍旭友任何搭話的機會。

霍旭友心下暗喜,笑容便從臉上顯現出來,他相信了顧世忠的訊息是對的。只要能分配工作單位,大學四年就有了一個完美的結局,學院是部裡直屬院校,歷年看,學生的分配單位都是不錯的。他小跑著下樓回教室,半路上碰到同學陳惠。陳惠帶了一副白口罩,好像感冒的樣子。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個臉,只露出一半的鼻子。霍旭友老遠就看到了她,眼角偷偷的掃了好幾次,及近了,才裝看到,有些羞澀,朝陳惠笑了笑,想一閃而過。誰知陳惠站住了,還喊了他:“喂,你站住,這幾天怎麼沒見你。”

霍旭友聽此,有些受寵若驚,臉上覺得發燙,他相信自己的臉變紅了。因為陳惠的漂亮,她是被班裡男生臥談最多的女性之一,頗得他們的青睞,沒少被男生們意淫過。有幾個膽壯的男生曾經對她蠢蠢欲動,殷勤現了也不少,可總是沒傳出她的任何緋聞。於是,有一些男同學便說這個小女人是性冷淡、冷美人。當然真冷假冷誰也沒有體驗過,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出於對美女共同的欣賞和佔有慾,霍旭友心裡也打過陳惠的主意,但從沒表示過,他知道憑自己這個老鼠膽量,也就隔皮猜瓜的想想她而已。平時雙方印象也不壞,也沒多少話,彼此對對方無求無慾的樣子,也就是個普通同學,雙方平靜得如一潭春水。現在陳惠主動打招呼,他居然驚慌的不知所以了。呆了一陣,才腆著笑說道:“回老家了一趟。”

“去找工作了?顧世忠說的。”陳惠一句話把顧世忠賣了。

霍旭友忙說:“別聽他胡說,他經常沒實話,老家有點事,我只是回去看了看。”他在想是顧世忠主動告訴她的?還是她主動問的顧世忠?

陳惠笑笑,還是問道:“結果怎麼樣?”

“工作……這個……還用我們自己找嗎?應當……應當都有了吧!”霍旭友摸了摸後腦勺子,結結巴巴的說。他想把顧世忠說過的話和自己剛才見到陳曉的事說與陳惠聽,想了想又不妥,只好模稜兩可的回了話,讓人難以捉摸。

陳惠搖了搖頭,說:“你有訊息?”

這個時候,他倆已經倚在走廊的欄杆上,而且靠得很近,幾乎是衣服碰衣服的樣子。霍旭友想移動下身子退一步,拉開點兩個人的距離,但腿不聽使喚。

經過頭腦短暫的再次分析,他認定顧世忠的訊息應當是確定的,尤其剛才經歷的李曉一幕,他便非常肯定的點了下頭,說:“應該沒錯。”

陳惠笑了下,說:“我覺得也應當沒問題,應當不會重複上屆的事。”

霍旭友渾身燥熱,他害怕被其他人看見引起誤會,想走,這次能夠邁動腳步了,一腳抬起來還沒邁出,聽陳惠叫他的名字:“霍旭友,晚上一塊兒吃個飯吧。”

霍旭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這話確實是從陳惠嘴裡吐出來的,話還沒砸到地上,他忙不迭的把話接住:“好,好,我請你,我請你。”再看陳惠,兩隻眸子閃著熠熠光芒,柔情似水,深邃地見不到底。

該是陳惠移動腳步了,她朝他一笑,很輕鬆地往前走去,是蹦著走的。蹦了幾步,又回了頭,說:“大門口。”她舉手做了個“六”的動作。

霍旭友馬上舉手回了個“六”的手勢,彼此心照不宣,六點大門口見。他難抑激動的心情,幸福來得如此突然,根本沒點思想準備呢!他立著紋絲未動,見陳惠的雙臀在牛仔褲的襯托下,翹得很高,搖搖擺擺,像在挑逗,像在召喚,還像在暗示……陳惠雖然不見了,但她留下了香水的味道,他聞著像花露水,卻比花露水清淡,浸人心脾,清新舒爽,讓人想入非非……

他忽然想到袁枚的一首詩,“來龍去脈絕無有,突然一峰插南斗”。太突兀了。他覺得這次與陳惠既是偶遇,也是奇遇,四年了,還從未與她如此的衣貼心的近距離接觸過,往常的接觸無非是有幾次向她討要點細糧票,他幫她打過幾次飯、提過幾次水而已。

回到宿舍,霍旭友想跟顧世忠分享陳惠的邀請,聽聽他的意見,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話到嘴邊了好多次,又憋回去好多次,來來回回,最終還是便秘般的憋住了。在沒有確定陳惠的心思前,他還不想招搖這點突如其來的甜蜜,他害怕逮不住狐狸反惹身騷,誰知道陳惠葫蘆裡賣什麼藥呢?

同顧世忠沒什麼可談的,他便去了洗漱間,順帶拿了張民的“高階”洗髮膏。張民很注意梳妝打扮,他買的肥皂、洗髮膏之類的總比他們買的要貴一些,味道也好聞一些。

霍旭友洗澡的時間是平時的三倍,浪費了太多的水,張民的洗髮膏他用了三次。直到他感覺雙手夠得著的地方再也搓不出泥了,才心滿意足的回宿舍穿了衣服,當然是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而且把頭髮仔細的梳了又梳。他乾脆用靳建宇的刮鬍刀把唇上的小鬍子剃掉了,他第一次剃鬍子,原來都是拿把剪刀鉸。鬍子本來不多,剃鬚刀剃得又幹淨,他對鏡子裡的自己感覺到很滿意,感覺臉更白了、更潤了,甚至更俊朗了。

顧世忠盯了他好幾次,問:“你幹什麼去?”

“不幹什麼去,洗了個澡。”他還是不想告訴顧世忠。

顧世忠“靠”了一聲,道:“天天洗澡,這次洗的反常。”扭頭繼續看書。

時間尚早。霍旭友梳妝打扮完畢,生怕再弄亂了衣服、頭髮,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在宿舍裡晃盪,心思難定,一會兒想這個,一會兒想那個,那叫一個焦躁不安。又不時的抬手腕子看手錶,覺得時間過得真慢。氣得顧世忠喊了他一嗓子:“滾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