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這樣的對話,足足持續了半個小時。

陳最就任由眼前的彈幕亂飛沉默了半個小時。

他的表情談不上覆雜,因為自從母親兩年前病重進了一趟ICU之後,這樣的事情就經常發生。

只是每次聽到父親這樣諂媚的語氣,殷勤的態度,卑微到土裡的話語,他就心裡不是滋味。

遙想兩年前,老爸還養著一輛重型的翻斗車,穿梭於各大工地之間。

雖然談不上大富大貴,但小康水平是有的,尊嚴是有的,說話時不至於高昂著頭,但至少是有底氣的。

這兩年光景一變,不僅賣了房子,賣了車,還欠了一屁股的饑荒。

每天玩了命的去開計程車,就是為了少打幾通這樣的電話。

可家裡一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半大小子,一個正處於康復期的藥簍子,能保持收支平衡都謝天謝地,真週轉不開了,還是要拿起二手小靈通,透支著過去四十年來他建立的個人信譽。

陳最不知道這樣下去老爸會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被徹底壓垮。

他現在十分想要出去賺錢分擔一下家裡的經濟壓力。

同時看著滿屋子的彈幕,推斷自己也有病了的他又不知道該不該給家裡添亂。

……

自從彈幕入侵了陳最的世界之後。

他就從未感覺到身體上的任何不適。

所以陳最斷定這病情應該是精神上的。

鑑於從小看港劇長大,陳最自己對自己的診斷是,不是得了妄想症就是精神分裂。

又或許是一些什麼其他的怪病,總而言之,眼前這些文字總不可能真的來自2022。

正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時,屋外傳來了陳父的喊聲:“出來看比賽啊,今天劉翔一百一十米欄!”

他的聲音裡沒有一絲的焦慮與沉重,偽裝的彷彿一切如常。

陳最和同樣聽到聲音的老媽都沒有拆穿他,因為只要他還一切如常,這個家就會一切如常。

來到宛如一條小走廊的客廳,陳最坐在了永遠不會摺疊的摺疊桌後,看了看老媽,捏了捏她的手。

陳父轉頭去廚房切了一盤夏天格外便宜的西瓜,端上桌時,電視裡已經響起了:“中央電視臺,中央電視臺,歡迎收看2008年BJ奧運會男子一百一十一米欄預賽。”

老媽無心觀賽,嘮叨了一句:“也不用天天吃水果的。”

陳父嚴肅道:“你天天喝藥,不吃水果不行的。”

陳最沒明白喝藥和吃水果有什麼因果關係,但卻很快看到了他們的對視一笑,於是他也跟著一笑,心裡更加迫切的渴望得到可以改變目前一切窘境的金錢。

而一笑過後,並不知道自己兒子心理活動的陳父轉過頭來說:“陳最,我打賭,今天劉翔小組賽第一齣線!”

他說的話並非毫無依據,2004年雅典劉翔12.88奪冠之後,已經證明了黃種人也能飛。

而且自8月8號奧運會開幕後,全華夏人的生活都發生了變化,除了電視機全天播放著CCTV5之外,很多之前不看任何體育賽事的平民百姓,只要下班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數數金牌總數,看看華夏是不是還位列世界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