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於小富之家,父母恩愛,兄姐妹之間關係亦十分親近、緊密,實在很難理解修了無情道的人竟會生出這樣的心思。

自與陳太微相處以來,雖說他展露出鬼相法身,但她從沒覺得此人如此可怕。

縱使他這會兒人模人樣,可在她眼中卻比以往豔鬼骷髏的形象還要駭人一百倍。

‘蹬蹬蹬’,她下意識倒退,靠孟老漢近了一些。

孟老漢見她靠來,本能張開雙臂,擋在了她的面前:

“娃子,你,你們在說什麼?什麼無情道——什麼大道無情——”

他一臉茫然,聽得似懂非懂的:

“是道家的一門功法嗎?”

“……”孟松雲表情一僵,臉頰肌肉微微抽搐,一條青色血管微微突起,輕輕的彈跳了兩下。

姚守寧一直盯著他看,注意到他眼裡一條細微的黑絲蠕動著掙扎,但還未躥向瞳孔,便被他剋制住,又壓回眼瞼之內。

他垂下眼眸,嘴唇緊抿。

握劍的手十分用力,手背青筋綻起。

血順著劍身往下湧,在劍尖處匯聚,接著化為斷線珠子一般,一滴一滴落入他身側,積成了一個小血窪。

血窪之中,黑氣遊曳,姚守寧開了天眼,看到那黑氣之中似是封印著厲鬼,發出鬼哭慘叫之音。

孟老漢只是肉眼凡胎,看不出端倪,他只是憑藉直覺,感覺到姚守寧與孟松雲之間氣氛不對勁兒,有些尷尬的搓了搓手掌。

眾人身處遭了妖禍之後的荒村廢宅之中,這裡還吊掛著一具與孟松雲極有淵源的屍體。

照理來說姚守寧應該對他心生同情,不應該幸災樂禍才對。

可她控制不住。

她看到孟松雲嘴叭叭的說——‘哼哼。’

姚守寧輕哼了兩聲。

“你哼什麼?”孟松雲皺眉問。

“我哼古話說得對,”姚守寧仰了下巴,目光與他對視:

“會叫的狗果然不咬人!”

“你!!!”

孟松雲作出發怒之像,但姚守寧並不畏懼。

這個人修習了無情道,興許是不是絕對的失去了所有情感她不敢肯定,可他性情淡漠卻是真的。

普通的情感無法打動他,而這樣的言語冒犯也不會真的令他生氣,所有的表情只是他的偽裝,為了掩飾他與其他人的不同而已。

“我真是糊塗啊。”

姚守寧想到這裡,一拍自己的腦門。

孟松雲修煉了無情道是真,他失心也是事實,所以自己被表象所矇蔽,險些看不穿事情的核心。

他此時嘴裡說得淡漠,可有些行動卻騙不了人。

“爺爺,無情道是我孟五哥所修煉的法術——”姚守寧剛一開口,孟松雲便疾喝:

“姚守寧!”

他大喝出聲。

這是姚守寧與他相識以來,第一次看他氣急敗壞,他在害怕著一些事,一些在孟老漢面前無法啟齒的東西。

她笑了笑,抿住了嘴唇,孟老漢從未聽過‘無情道’,當即面露好奇又畏然之色,連連點頭:

“聽起來似是一個十分了不起的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