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二位貴客。”

他話音一落,眾人心中皆抖了一抖。

室內靜得落針可聞,半晌之後,一隻大手從門口那垂落的簾幕探入,接著青色的布簾被挑起,門外站了一個十分高大的身影,輕輕低下了頭。

‘河神!’

姚守寧心中湧出這個念頭。

她與‘河神’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對‘河神’身形氣勢已經牢記於心中。

可此時眼前的人似是少了最初她見到‘河神’時的邪性及陰冷感,但那種壓迫與威儀卻又遠比‘河神’要強得多。

那人低頭進入。

應天書局的大門不算十分寬大,但也並不低矮,可這門在此人面前,卻顯得逼仄而狹小,待那人進門之後,先轉頭四處打量。

他的頭髮挽了起來,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長得濃眉大眼,竟與長公主朱姮蕊有幾分相似之處。

朱世禎身穿紫袍,肩寬體闊,身材異常壯碩,姚守寧看了他一眼,不由自主便皺起了眉頭,面露失望之色。

她曾在龍脈之底的地宮中見過幻境裡的朱世禎,不過那會兒的朱世禎年紀不小了,蓄了鬍鬚,她原本以為年輕時的朱世禎會稍微俊美一些的。

眼前的人也確實氣勢非凡,威儀十足,可看上去年紀也不輕,至少三十左右。

她見慣了陸執,便拿世子來與此人相比,越看越想哭。

姚婉寧還沒滿十九,比眼前的人小了許多,而且從長相看來,二人也不相匹配……

再加上自己的姐姐被他勾引,如今身懷有孕,將來如何還不得而知。

而眼前的人卻對未來發生的事半點兒不知,她心中更是覺得不大公平,想到此處,眼淚便開始在眼眶中打轉了。

相較之下,朱世禎進門之後,目光在眾人身上一轉而過,但落在她身上時,卻一下頓住,露出吃驚之色。

“皇上?”

他身形如塔,站在門口便將大門牢牢堵住,許久沒有讓開,身後同行者忍不住低喚了一聲,他的臉色恢復如常,這才側開身體,讓身後的男子進入。

那人較他年長一些,身材清瘦,比他矮了一個頭,但通身儒雅之氣。

張饒之一見此人面,便脫口而出:

“浩然之氣,大儒張輔臣!”

張輔臣順聲轉頭望去,見到張饒之的剎那,並沒有露出吃驚之色,而是笑道:

“你也是儒修,身上還有我族血脈之氣,不知是張氏哪一代傳人?”

“張之問第十一代孫張饒之,見過老祖宗!”張饒之連忙起身,雙手交疊,向張輔臣長揖一禮。

柳並舟茫然不知所措,見老師起身,也慌忙站起身來,也學著師長的作派,向長輩行禮。

但他方寸大亂,行禮時心不在焉,動作不大標準,甚至偷偷抬頭去看這剛來的兩人。

他目光一望,便見太祖轉過了頭來,那神情威嚴,令他下意識的低頭,心臟‘砰砰’亂跳,竟被朱世禎氣勢懾住。

“張之問?哦,大哥家的幼孫。”他的眼中露出親近之色,笑道:

“那孩子如今頑皮,卻沒料到第十一代孫竟是不弱。”

“饒之,張家傳到你這代時,是距離大慶三年多久之後了?”張輔臣含笑問了一句。

他心思縝密,雖說見到後代血脈心中激動,卻並沒有因此而疏忽心防,反倒藉著談笑認親之際,開始打聽起張饒之等人所在的年代了。

“回老祖宗的話,”張饒之雖說猜到長輩詢問此話的用意,卻並沒有隱瞞,反而恭聲道:

“此時距離大慶太祖三年,已經是六百七十一年之後。”

他說完這話,張輔臣便愣了一愣,下意識的回頭去看太祖。

但這一看之下,他又愣住。

只見朱世禎看似神色輕鬆,但他與太祖除了是君臣之外,亦是親密無間的好友,兩人風雨相伴,他看得出來朱世禎的注意力其實是落到末尾的小姑娘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