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敲側擊的提醒:“此時風大雨大,天又未亮,這條巷子地面不平,兄臺走路可要小心。”

“無事!”世子此時戰意凜然,竟比面對陳太微時還要謹慎:

“既然地面不平,那等風平雨停之後,我讓人將這路整休一番,看它敢不敢使我摔上一跤。”

一個說話意有所指、棉裡藏針;而另一個少年意氣,狂放且又充滿傲氣。

兩人話音一落,隔著雨幕相望,心中都生出了火氣。

溫景隨人如其姓,性情冷淡溫和,乃謙謙君子。

可此時他卻忍不住心境泛起波瀾,生出怒火。

“此時天色未亮,我看公子有些面生,不知來這裡做什麼?”

“我來見——”陸執與他說了兩句,心生憤怒,總覺得看這溫景隨有些不大順眼,想要給他一個教訓。

這樣一想,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摸腰側,但一摸之下卻摸了個空。

他這才想起,自己的隨身佩劍已經在與陳太微打鬥的過程中丟失於齊王墓葬之內。

世子心中無名火起,又聽溫景隨問自己來意,話說了一半,突然想起姚守寧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少女。

他不能說出兩人夜晚出行,而她一夜未歸。

因此話到嘴邊,繼而變成:

“一個朋友。”

他理直氣壯的道,並仰了下頭,隔著斗笠直視溫景隨,帶著幾分驕傲之意。

“你呢?”他反問:

“天還未亮,雨又下得這麼大,你這麼早出門,是要幹什麼的?”

溫景隨似是被水霧迷住了眼,眯了下眼睛,接著好脾氣的笑:

“我想去見我的——”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最終沉聲道:“意中人。”

意中人!

這三個字對陸執殺傷力極深。

他臉上得意的笑容一下僵住,轉而神情變得有些狼狽。

先前兩人相撞,溫景隨不如他強壯,被他逼得踉蹌倒退,可此時在溫景隨言語之下,他肩膀一垮,身體晃了兩下,也未能站穩。

“……”

溫景隨的嘴角不自覺的勾了勾,接著上前一步,又道:

“我們兩家有口頭的約定,只等明年科考之後便會定親。”他又補了一句,接著再度拱手賠禮:

“今夜雷大雨大,我怕驚擾了她,所以想去拜訪一番,見有陌生人經過這條小巷,便多有警惕,還望兄臺恕罪。”

‘嘩啦啦——’雨勢極大,打在屋頂、身上發出‘啪啪啪’的響聲,溫景隨的背脊挺得筆直,語氣溫文爾雅,但話中卻似是蘊含刀劍之意:

“不過我看兄臺氣質如芝蘭,不似那等不堪小人——”他意有所指,接著笑道:

“所以冒犯之後才多嘴提醒兩句:風大雨大,此地泥濘不平,兄臺走路小心!”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小人?”

陸執被溫景隨的‘意中人’三個字險些擊潰了意志,此時越聽他講話,越不高興,又反問了一句。

溫景隨只是微笑,似是氣定神閒。

世子心中既氣且慌,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一種落入下風之感。

“哼!”世子面色一沉,有些慶幸自己戴了斗笠,可以掩飾自己的狼狽:

“你看走眼了。”

他強撐著氣勢,說完這話,轉身就走。

身後溫景隨似是在隔著大雨看他,世子的腳步踉蹌,初時還強作鎮定,後面越走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