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問道:“那可否田租直接收糧食。朕記得朝廷收稅的款項極多,能否供應朝廷所需?”

“按卿剛才所談,若將度支總額均分給全國戶數。按理國家正稅就能滿足財政支出。剩下的各種苛捐雜稅甚至都是富餘。”

楊時逐一為趙桓分析道:“若統一法令,徵收實物。朝廷要面臨的首要問題就是倉儲不足。國家施行方田均稅法後,能夠清丈的土地將會驟翻兩至三倍。”

“元豐年間國家耕地面積巔峰時五百二十四萬頃,一頃百畝,約合土地五億多畝,即便翻兩倍耕地亦要達到十億畝。”

對這個數字,趙桓微微點頭。明代土地一千一百多萬頃,也就是十一億畝,比大宋略高,這是正常數字。

畢竟這是明朝的官方資料,明朝兩百多年也沒搞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百姓。張居正推行一條鞭法,一次性清查出兩億八千萬畝良田,他官面上都有十幾億畝良田。大宋清查隱匿後有十億畝土地,趙桓覺得在情理之中。

“官家,大宋畝產約為兩石(宋石是歷代最大,約等於九十七公斤),舉國糧食產量便高達二十億石。即便按十五稅一算,每年亦要徵收糧食接近兩千萬石。無需五年,全國累積的糧食就要過億石。僅是新建儲糧糧倉,就能使國家不堪重負。”

“除此之外,官家所說的各項雜稅,並不僅僅涉及丁賦,還涉及更賦。青壯勞力,要定期為官府服徭役,或者繳納更賦僱人徭役。所以官府才在統計戶數之餘,統計壯丁數字。”

“那些苛捐雜稅都是依託於這兩項。所以熙寧變法,大小官吏趁機頻繁收稅,導致百姓苦不堪言。”

考慮到畢竟是第一次與官家見面,楊時張了張嘴,還是把剩下的話憋回了肚子裡。

官家想為百姓減免丁賦這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利好之事。

可是國家正稅只佔百姓負擔的極少份額。若是為了減少國家正稅,而靠苛捐雜稅維持。

那這項改革一旦推行下去,就成了基層稅吏魚肉百姓的天堂。他們可以藉著朝廷的大義,名正言順的催繳各種苛捐雜稅。

國家減少的那一點點國家正稅,在這名目繁多的苛捐雜稅面前,連九牛一毛都不算。

趙桓鄭重的點頭,也發現自己此前想法的天真了。

自古以來,國家制定政策都是盼望著國富民安。可是一項良策推行下去,卻往往在基層稅吏手中變成盤剝百姓的趁手工具。

幸虧有這種經歷了大宋歷屆變法的國寶坐鎮,才使得趙桓能少走許多彎路。

趙桓鄭重得問道:“所以依卿之意,這稅制應該如何改革?”

楊時鄭重得答道:“稟官家,臣以為在我聖朝,如今最應該做的便是去繁化簡!極致精簡!精簡到沒有任何稅吏能做出一點多餘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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