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懷義連忙回道:“國相,參與屠城的將士中了南蠻子埋伏,一群南蠻子在太學一邊奮戰,一邊縱火,拖著大金將士一同葬身火場。逃出者寥寥無幾。”

話音剛落,屋內傳來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一直閉目養神的斡離不睜開充滿血絲的雙眼,低沉感慨道:“血肉山河,非我族固有啊。”

其他女真人也驚歎的倒吸涼氣,金兀朮感慨道:“宋朝君臣軟弱怯懦,但這底層百姓,卻著實是忠貞熱血。點火自焚,死戰不退,怕是我大金族人也不一定能做到。”

設也馬嘲諷道:“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東路軍又要宣傳那套以宋主制宋人的說辭了。”

耶律懷義默默低頭,眼觀鼻,鼻觀心,最好這些女真人一直吵下去,永遠別關注到自己。

不過就內心而言,耶律懷義是真的贊同東路軍的主張。眼前金軍南侵的一切戰略目標都已達到,若以宋主制宋人,能夠結束戰事,是最好不過。

契丹人是再也不想進東京城,與這座城市中的百萬軍民血肉消磨了。

國相粘罕沒有參與一群人的爭吵。跟斡離不一樣,他壓力也是極大。

放走了宋主,主要責任雖然是斡離不。但當初他粘罕也是點頭同意的。

只能說,宋主當初提出的建議,任何金朝官員都不能視若無睹。

可是,誰也沒想到,宋主返回東京之後,態度會發生如此堅決的轉變。

而且也沒有人能夠預料到,幾天而已,局面就從無往不利,墜落到了如此惡劣的地步。

思慮了片刻,粘罕沉聲說道:“戰場瞬息萬變,誰也不能未卜先知。但我大金將士,勇敢善戰,必能以鐵騎弓刀,逆轉形勢。”

“自太祖起兵以來,局面比如今惡劣百倍者,比比皆是。各部自己收拾殘局,重整局勢。”

話音未落,斡離不已重重起身,握著刀柄轉身離去。緊接著大量東路軍將士整齊起身,鎧甲撞擊聲鏗鏘沉重,密集的跟隨在斡離不身後向殿外走去。

走到門口,斡離不低沉的聲音傳來:“我部勇士會掃清河北宋軍,驅散宗澤、康王。卻看你們西路軍如何擊退範致虛的二十萬步騎。”

步騎二十萬!

耶律懷義胸口沉重,這規模比東西兩部女真人合計還要多出數倍。

女真人又要分兵,又要圍困東京,又要攻城,還要擊敗這二十萬步騎。這勝率何其渺茫?

粘罕面色沉重,說道:“婁室提軍離去,就是應對範致虛這二十萬步騎去了。南蠻子就會妄言以誆天下。所謂二十萬步騎,只是號稱而已,再拋去空餉,恐怕兵馬尚不足半數。”

耶律懷義唯唯諾諾,不敢反駁。即便去掉一半的水分,陝西宣撫使手中還是有十萬步騎,若打下潼關,一路東進,同樣致命。到時候宋軍裡應外合,圍城的金軍恐怕要面臨一場慘敗。

粘罕語氣堅決,說道:“為了防止宋軍裡應外合,必須果斷攻城,打的宋軍不敢露頭。所以進攻內城的重任,還是需要招討你一力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