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人與女真人在外貌上對宋人而言沒有太大的差距,尤其在烈焰滔天的背景下,這些從大火方向走來的胡人都是荼毒東京的暴徒。

劉鞈站在旌旗下,大吼道:“擊鼓!”

因為是巷戰,敵方沒有騎兵突襲,所以劉鞈命令宋軍列的是還是六花陣,也就是箭陣。

第一鼓響起,執旗士卒向前,列作整齊一排,在全軍陣前,一排飄揚的朱旗在空中獵獵飛舞。

緊接著後面四隊全部架起弓弩,站姿立定。

正在後方督戰的耶律懷義見到這朱旗飄揚的一幕,頓時目光閃過一道精光,敏銳察覺到了這支宋軍恐怕與往日多有不同。

下一刻,冰冷灰暗的東京城中,響起了宋軍那激昂雄壯的鼓聲。

鼓聲中,無數已經蜷縮排黑暗的身影,從一處處角落裡走出來。

所有人都聽到了那連綿不絕、鬥志昂揚的戰鼓聲,朝廷禁軍正在浴血奮戰!大宋正在抗擊胡虜!

一位位東京好漢,學子士人,甚至婦孺小兒都感覺胸膛中有一股意氣在沸騰,心中有熱血在燃燒。

事實亦如百姓所想,當第一通鼓聲激昂響起,宋軍執旗士卒後方的第二隊士卒便向前,隨著鼓聲指揮統一攢箭駐射。一通鼓便是一陣齊射,連放三箭。然後退回,三隊上前,復發三箭。鼓聲結束,四隊迎回前隊。以次輪迴,張而復入。

戰鼓連綿,弩不絕聲。

這是大宋朝歷代兵法之大成,是文明技術之結晶。

宋軍駐足山立,不動於陣前,叢射之中,則無不斃踣。

這套戰術若是將禁軍將士手中神臂弓換成火槍,《武經總要》甚至直接能為東方軍隊,提供一套排隊槍斃戰術的陸軍操典。

這箭陣本是為應對胡虜勇騎的,騎雖勁,不能騁,是以戎人畏之。當年在殺熊嶺,种師中就是靠這強大的箭陣,打退了金軍鐵騎的一次次衝擊。

如今這套戰術用在了巷戰步兵身上,正在列陣而進的契丹步兵頓時遭遇重創。

哪怕契丹士兵正面舉盾,也擋不住連綿的箭雨,盾牌被射碎,鎧甲被洞穿,大量契丹士卒倒在血泊當中。

三通鼓過後,膽戰心驚的契丹士卒再不願保持佇列送死,有人絕望的舉刀怒吼著衝向宋軍箭陣。

這些士卒最為悽慘,衝在最前面的那名士卒尤為慘烈,神臂弓的第一箭便命中他左側大腿,強勁的弩箭甚至能夠洞穿重鎧,洞穿他的腿骨更完全不在話下。

在弩箭命中的瞬間,這名士卒左腿便斷折,向前衝刺的姿勢變成了撲倒,可人還在半空。三支弩箭便洞穿他的胸膛,箭桿帶出大量血肉,通體血紅。

身遭如此創傷,他已絕無生還可能,可他意識還殘留,未能完全死去,依舊能感受到身體的劇痛。下一刻十幾支箭矢密集而至,插遍他的全身。眼眶、咽喉、腎臟、小腹甚至膝蓋上都有晃動的箭桿。

這一瞬間,他究竟經歷了多少痛苦,已經無人能夠知曉。因為他和身後所有勇敢衝鋒的契丹人,都被射成了刺蝟。

最勇敢善戰的五十多人戰死沙場,剩下的百餘人都倉惶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