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天下都關注向了西北的戰事,自然是因為有強大的勢力在背後推動這份輿論。

這個勢力沒有別人,就是學子與市民階層。

士大夫們壟斷了大量財富,剝削壓榨百姓,這是大宋,或者說整個中原自古有之的弊病。

陳東在廷議上也直言,這是平息此次物議必須面對的兩個方向之一。

但讓如今的學生們直面士大夫, 無疑是勉強了一些。

更加穩妥的方式是,學生、市民們在外部汲取營養和財富,壯大自身。積蓄實力,抹平與士大夫們的勢力差距。然後厚積薄發,在政治、經濟兩個方面同時發力,將士大夫們掃入塵埃。

同時,這也是給士大夫們一個自我革新, 改頭換面的機會。

不得不承認, 儒家認死理的時候,非常迂腐固執,他們能兩千年如一日的對著一本《論語》,研究論語中每個字是什麼意思。每句話的一千零一種截句方式。從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從中間擷取三個字、五個字如何釋義。簡直病態加腦子不正常。

但靈活的時候,又靈活的不可思議。相容幷蓄,與時俱進,用盡一切手段滿足於統治者的統治所需。

現在大宋天子逢朝議、廷議,便談發展,涵蓋農業發展,工商發展,技術發展,學術發展。

所以包括儒家士大夫在內都在討論儒學應該如何變通,汲取其他學派之所長。

給儒家幾年時間,儒家經義的主旨忽然變成“鼓勵工商,其命維新”, 趙桓都不會有什麼驚訝。

雖然這兩句話看起來,跟儒家的一貫主張南轅北轍。

其實也都是儒家的經典經義。比如“以末致財, 以本守之”, “周雖舊邦,其命維新”。

發展嘛,本來就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經義刪刪減減,再從其他地方抄……哦,不,是借鑑一部分內容。

儒家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在大宋也掀起一場“百日維新”,“靖康變法”。

關鍵在於統治者需要什麼,儒家經典就可以重新進行釋義。

在當下,“以末致財,以本守之”這一句,很顯然就需要重新進行釋義。

大宋數十個學派,數百座學院,肯定有人能重新解讀經典。

比如“以末致財”可以重新解讀為鼓勵工商,鑽研經濟規律,效仿桑弘羊進行經濟改革。

“以本守之”如果解釋不好,可以從此絕口不提。

斷章截義, 請問哪個士大夫不是其中高手?

實在有人問的急,“本”可以是國本,強調一下愛國, 只有國家強盛,才能守住百姓的財產不受金人胡虜侵犯。

釋義的真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喜歡看到什麼。

就像武帝想加強統治,儒家就提出天人感應。

如今大宋皇帝想加強工業發展,那儒家提出“鼓勵工商”自然是極好的。非要說重農抑商,那不是自己把臉湊過去讓皇帝抽?

也因此,許多學生們倒也相信,儒家士大夫們壟斷大量財富的基礎上會原地轉型,有一批銳意進取的人會很流暢的轉變成大宋擁有最多作坊的大作坊主。

經過一段時間分流後,再去清理那些固守成規,腐敗貪婪的封建地主會輕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