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禮樂,從不是生來就有,也不會因你儒家而興。”

“你儒家推崇的王道樂土,只是孔夫子對美好生活的嚮往,而想要實現,靠的不是在高臺上張張嘴,引經據典,也不是像你們一般好逸惡勞,四體不勤,而是靠天下民眾齊心協力的努力和奮鬥。”

“孔夫子是華夏列位先賢中的一位,只不過你儒家把孔夫子捧得太高了,不僅給其鑲了一副金身,給了一個聖人稱謂,甚至還想借孔夫子之言,把你們的一己之見強加到世人身上。”

“你們不覺有些過分?”

“在你眼中,天下皆錯,唯儒家獨醒。”

“還說不修王道,就是摒棄文明,就是陷天下於一片蠻荒?”

“天下文明,若論大成,當形成於周朝的五百餘年間,而你儒家才成立多久,豈能把三代的王道之政都歸於儒家?”

“這完全是無稽之談。”

“我才學淺薄,依我看,真正欲使天下蠻荒者,不是別人,正是源自孔夫子,正是你們儒家,儒家以往攻訐大秦新政時,打的便是王道大旗,一貫也以替民眾呼籲文明自居。”

“孔夫子有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還有‘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

“儒家從孔夫子開始,便沒有把天下民眾同等看待。”

“儒家的仁,是貴族之仁,帶有先天偏好,治政之道,大秦若真把治理天下的重擔交給儒家,就你們這種只會咬舌鼓吹,一味迎合權貴的學派,那才是真要陷華夏於文明不復。”

“孔夫子當年為政魯國,僅僅七日便誅殺了少正卯,如此急不可耐,哪有半點容人之量?被你們彪炳為聖人的孔夫子尚且如此,若是儒家一旦為政,恐不日便會誅殺論敵,唯我獨尊了。”

“孔夫子容不下少正卯七日,但法家卻已容了百家五年。”

“孰優孰劣,一目瞭然。”

“今日,你儒家博士還以文明面目來教訓我,何其可笑?”秦落衡看著一眾儒家博士,無奈的搖搖頭。

他對孔夫子並無惡意。

只不過儒家太喜歡標榜孔夫子了。

遇事不決,孔夫子曰。

叔孫通站在殿內,額頭汗水涔涔直流。

他很想反駁。

但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因為秦落衡很奸詐,他沒有針對儒家,而是直接針對的孔夫子,他們儒家把孔夫子尊為聖人,聖人自然是無錯的,既然聖人無錯,那又如何去反駁秦落衡?

他若反駁,儒家為政,不會如孔夫子一般誅殺論敵,那豈不是在否定孔夫子,若是不否定這一句,豈不是證明秦落衡說對了?

一時間。

叔孫通陷入到了兩難。

他偏過頭,看了幾眼其他博士,想尋求一下幫助,只是其他人目光閃躲,根本就沒有想開口的想法。

叔孫通心中是又惱又氣。

但還不敢發作。

殿內陷入到了沉寂。

秦落衡坐回到案席,翻開《商君書》,繼續看了起來,渾然沒有把眼前之事放在眼中,這讓一眾博士只覺臉頰滾燙,心中無比惱怒,但卻是不敢貿然發作。

良久。

叔孫通才咬牙切齒道:“果真是鄉野村夫,知道一些聖人言,便在這胡亂引用,讓人貽笑大方,你為博士,當真是博士之恥。”

“我羞與你這種豎子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