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剛矇矇亮,田地間還透著股白霜。

固在星夜兼程之後,在天亮之前成功回到了界休縣,將始皇的吩咐告知給了秦落衡。

聞言。

秦落衡眉頭一皺。

他坐在屋中,滿眼費解。

始皇叫他回去,他自然明白是何意,是對他的想法不認同,而且也不希望他沿著周邊郡縣進行監察。

固並沒說什麼。

他早就習慣了保持沉默。

秦落衡問道:“陛下除了叫我回去,還有什麼命令沒有?以及陛下可曾給相應的解決之策以及應付之策?”

固搖了搖頭。

說道:

“我只是把密信交給了中車府令,陛下的命令也是由中車府令傳至的,我並不知陛下可曾有其他言語,但想來是沒有的,陛下或許對秦尚書令的做法有些不滿。”

說到這。

固眼中閃過一抹憂色。

他雖然不善言辭,但也看得清情況,地方黑惡如此惡劣,正當做肅整清掃之事,陛下卻執意將他們召回,他一時也有些不解。

秦落衡沉默良久,輕嘆道:“或許是我揣測錯了陛下的心思,罷了,等界休之事了了,我們便回去吧。”

“陛下的車隊或許是要出發了。”

固點點頭。

兩人並未在這上面多說,而且多說也無益,簡單吃了點飯食,便起身去了田間地頭,昨夜突治雖然說了縣中男丁會陸續返回,但為了避免被糊弄,他們還是想親自去地裡看看。

順便檢查一下耕牛問題。

另一邊。

突治去到了縣衙。

他的臉色有些陰沉,而比他更早的是縣丞頎,見到突治,縣丞頎邁步迎了上去,微微拱手道:“縣令。”

突治微微額首。

隨即目光冷冽的說道:“秦落衡似乎猜到了我們的想法,並不準備把那些契約焚燒,而是想直接將其收為官田。”

頎神色微凝。

疑惑道:

“那秦落衡竟有如此尖銳?”

“焚券市義之事,足以青史留名,更能讓人大書特書,他竟能忍得住這般誘惑,還做出了對自己最無益的抉擇?”

突治看了縣丞頎一眼,冷哼道:“你認為我會在這事上騙你?這些被收上去的契約,大多其實已經是我們的私人田地,這一下被收,我的心都在滴血。”

“那秦落衡的確不好對付。”

“而且他這一番作為,反倒讓我們被動起來,不過,這些田地若是這麼輕易交出,我們這些年的努力豈非白費了?”

“縣令意下如何?”頎低聲問詢道。

突治目光閃縮,冷聲道:“他不仁,別怪我們不義,他若是把這些田契地契燒了,我倒是願意成全他們一個虛名,畢竟田地我們總歸還能拿回來,既然他不識抬舉,那就別怪我們動心思了。”

“把秦落衡的做法告訴給周邊郡縣。”

“我們這些年的確搜刮了不少田地,但其他郡縣的官吏又何嘗不是?而且界休是一個偏僻縣,以往那些貴族甚至都不願在這待,但其他田地肥美的地方可不一樣,那些地方可謂魚龍混雜,地方官吏、豪強、六國貴族混雜,他們豈會把自己到手的東西讓出?”

“而今北地本來就不安穩,秦落衡這雁過拔毛的舉動一旦傳出,定然會引起其他官吏、豪強以及六國貴族恐慌,到時北地會發生什麼,這就不是我們能猜測的了。”

“這會不會激怒始皇?始皇這次可是帶了十萬士卒,若是激怒了始皇,始皇沒準會動了殺心,當初秦國滅趙時,始皇可是親自趕到邯鄲,把當年羞辱他的幾個貴族盡數滅族。”縣丞頎擔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