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動盪,其實大多源於世人的慾望和野心,當慾望得不到滿足的時候,自然就想要改變現狀。”

“天下往復,皆源於此。”

“然天下若一成不變,世人能追求的東西也就那麼多,與其讓世人把精力用於內耗,不若讓他們開拓進取,擴大世間能享有名利的東西,這豈非更利於天下?也更利於天下穩定?”

“正如眼前這熱湯,因為碗只有這麼大,所以就算外面熱湯再多,能容納的熱湯也只有這麼多,而我想做的,便是將這個碗擴大。”

“這豈非能容納更多熱湯?”

“我之所以提出宏願,這個超前世間的想法,便是想引領世人,讓世人轉移目光,不要內耗於眼前的湯碗,而是要嘗試著擴大湯碗。”

“而這正是大秦在做的。”

“不過朝堂的觀念於世事不合,所以遭到天下士人的口誅筆伐,但爾等所謂的飽讀史書,又算的了什麼?難道廟堂之上的朝臣真不及爾等?”

秦落衡目光深邃。

他的話語聲並不大,但落到王次仲、程邈耳中,卻振聾發聵,以至心神久久不能平靜。

“大秦著眼的是千秋萬世。”

“或許大秦並不會存在那麼久,但大秦的確想給這個日漸沉寂的天下帶來一些改變,至少……”

“給天下探求一個新的選擇!”

“雖千萬人吾往矣!”

四下安靜。

王次仲和程邈已經啞然不言。

他們對視一眼,眼中滿是慨然和唏噓。

曾幾何時。

他們也有少年志氣,也想要一改天下,為天下換新顏,但真的進入到社會,經受了世事的毒打,他們漸漸少了那份初心,開始趨於利益。

而今聽到秦落衡的話,心中不免燃起了一份豪情,他們雖沒有秦落衡那樣的目光高遠,但也確實能做出力所能及之事。

程邈看向王次仲。

開口道:

“王兄,塵俗之事,何以能割捨我等過往心志?我誠心相邀,請王兄助我一臂之力。”

“《字書》才當是我等至高功業!”

王次仲看了程邈幾眼,又看了看秦落衡,其實心神早已動搖了,只是還有些抹不開面,但他也清楚,天下士人數以萬計,若大秦真的釋出告示,徵召士人編纂《字書》,定響應者無數。

因為這是足以青史留名之功業。

那個士人不動心?

而且程邈前面說的沒錯,若想完成這麼恢宏偉業,必須要藉助朝堂的力量,目下也只有大秦有這個能力。

大秦一統了文字,設有專門是勘字署,這些人對文字專研極深,若有這些人相助,《字書》的進度無疑會加快不少。

遲疑片刻。

王次仲終於點了點頭。

他面色有些尷尬,似依舊有些抹不開面,紅著臉道:“我可以答應,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程邈問道。

王次仲道:“我只做事,不為官,編纂完成,便會直接離去。”

程邈大笑道:“王兄,這算什麼要求?你覺得我像是貪圖官職之人?等這件事做完,誰還虛的去做官?”

“眼下我尚不知朝堂對我當初的官職作何安排,但不論朝堂最終對我做出何安排,我都堅持不闢。”

“你我一起白身做事!”

秦落衡道:“如果不出意外,程夫子你應該會官復原職,還會升官,不過我會向朝堂建議,將你調到勘字署,官身好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