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間內氣機消散,曹沫睜開眼看著面前懸浮著的那三枚滿是裂痕的劍身碎片,再輕輕將手中的那塊劍尖碎片拋向了空中,

四枚碎片在曹沫的身前緩緩遊弋旋轉,互相牽引,彷佛相隔多年終於久別重逢的故友。

其中那三枚原先便在年畫中的碎片慢慢組成一柄只有劍柄部分的斷劍,而曹沫丟擲的後一枚劍尖碎片卻彷佛一個遭受了同伴孤立的孩童硬要去合群,到頭來只能是自己孤零零一人被留在一旁。

曹沫看著面前的狀況有些好笑,將頭瞥向了身後的裴金蓮,打趣道:“裴閣主,你家這幾個孩子不跟我家的玩啊。”

裴金蓮也未起身,只是笑著衝那把組合好的斷劍輕輕一個揮手,三枚碎片瞬間沒入年畫之中,獨留曹沫這枚劍尖碎片可憐兮兮地留在外面。

“劍尊者這把佩劍太過驚世駭俗,就連碎成的碎片都各自生出了些靈智,你這塊又是劍尖部分,有排斥實屬正常。”

聽完這些話,曹沫毫不客氣地便將劍尖碎片收了回來,笑著道:“那你們什麼時候找齊什麼時候問我要吧,到底是自家孩子,這樣留在這白白讓別人欺負怪心疼的。”

裴金蓮撇了撇嘴,雙手搭在桌子上撐著腦袋,沒有說話。

見裴金蓮不為所動,曹沫心安理得地將碎片收回了方寸物之中,不過還是試探性問道:“就這樣讓我帶回去了,你們就不怕到時候找不到我?”

裴金蓮理了理掉下桌面的袖子,淡然道:“天下之大,大不過三尺長劍,你這種人,到鳥不拉屎的地方都能整出大動靜,還會怕找不到?”

曹沫一時之間不知道這句話是在誇自家還是罵自己,訕訕笑了笑,拉過一張板凳自顧自坐下,沒再說話。

其實裴金蓮之所以不怕曹沫帶著劍身碎片跑路,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個便是之前說的,她相信這種人的一生絕不可能默默無聞,第二種則是因為背靠天機閣,如今曹沫與天機閣之間有了這麼大的因果糾纏,這麼一層關係下,就算陰陽家那幾個老頭子再怎麼無能都不可能找不出來,

之所以讓曹沫帶走,純粹是裴金蓮的個人喜好,放在這裡又沒多大用處,帶不帶走都一樣。

其實歸根結底她還是有一點私心的,那便是想知道曹沫幾人以後的狀況會怎麼樣,靠著劍身碎片之間的因果聯絡,隨便找幾個陰陽家的修士時不時推演一下幾人的境況,這是主要目的。

收起碎片之後,曹沫百無聊賴地朝著四下裡看了看,隨後目光便鎖定了對面的裴金蓮,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睛,問出了一個有些突兀的問題,

“裴閣主是受過別人的背叛?”

久居上位的裴金蓮已經很多年沒有被人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就連總舵的那幾個老傢伙也不曾,所以曹沫這樣的眼神總讓她有些不爽,不過到底不是胸無城府的小姑娘了,她古井不波地反問道:

“你覺得呢?”

“我覺得有,而且……似乎還是那種感情上的背叛,我說的對吧,”曹沫笑容玩味,絲毫沒有一個四品修士面對強者該有的態度。

裴金蓮同樣沒有表現出一個強者該有的惱羞成怒,既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只是再次反問道:“能告訴我你之前在做選擇的時候在想些什麼嗎?”

曹沫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拒絕道:“無可奉告。”

裴金蓮依舊是那樣眼神淡然,不過接下來說出去的那句話卻讓曹沫十分被動,

“那想知道跟你一起的那個黑衣小姑娘在想什麼嗎?”

裴金蓮看著曹沫笑了笑,終於讓她察覺到了曹沫一絲心性波動,繼續乘勝追擊道:“我看她可挺喜歡你的呢。”

曹沫坐在原地並沒有過多動作,只是將頭扭過一邊,訕訕笑道:“裴閣主看錯了,我們只是夥伴,感情深而已。”

察覺到曹沫明顯的驚慌,裴金蓮就彷佛一隻喜好玩弄小白鼠的花貓一般,繼續對他施加壓力,

“不不不,她對你的感情可不一般,我可以拿我們天機閣上品庫藏裡的所有寶物打賭。”

曹沫輕輕搖了搖頭,他發現只要自己繼續在這件事上和裴金蓮掰扯,那這件事就沒完,索性將身子扭到了另一個方向,不再說話。

曹沫越發這樣,裴金蓮臉上笑容就越發多起來,她輕聲說道:“真是觀海者難為水,痴心者難為情吶。”

兩人這番交手是曹沫率先啟釁,可結果卻和之前大相庭徑,得勝的裴金蓮看著一直扭過頭假裝檢視年畫的曹沫,心情很不錯。

……

同樣的樹狀紋路,同樣的擺放規整的儲物櫃,曹沫和裴金蓮一齊來到孫林身邊。

“老曹,你就挑好了?”

“挑好有一會了,”曹沫舉起手,將金鳴劍插入著的漆黑劍鞘遞給孫林看。

“不錯不錯,你的眼光一直不錯,這次的劍鞘是什麼品秩的,”孫林打量著曹沫手裡的劍鞘,一邊嘖嘖誇讚一邊問道。

曹沫有些尷尬,看了眼一旁似笑非笑的裴金蓮,將劍鞘挎在腰間,張了張口不知道怎麼開口。

後知後覺的孫林重重地錘了一下曹沫的肩膀,笑著道:“好你個老曹,跟我都不願意說了,該不會是走狗屎運挑到了那傳說中超越品階的遠古大能遺物了吧,”

說著,還自顧自去拿劍鞘,一番查探過後,沉默了一會兒,隨即說道:

“挺不錯,千年難買心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