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在走之前回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也是個狠心人啊。”

曹沫仰著頭未說話。

見他不言語,老篙師又聲音平淡,像是在說一件最近發生的玩笑事。

“記得那次見他,也是如你這般,一襲白衣,毛毛躁躁一個小夥子,一上船就說了一大堆豪言壯語,說要救這世人於水火,要救天下於水火,我就笑話他,自己都救不了,還怎麼救這天下,他便悶著個臉,不說話。”

曹沫知道老篙師說的就是自己的先生顏淵,只是沒想到他在自己面前正正經經的顏先生,年輕時會是老篙師嘴裡這樣一個小夥子。

一時間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尷尬地站在原地。

“同樣是一襲白衣,同樣是懷揣著一顆救世之心,這點你們師徒倆倒是很像,不過啊,少年郎,還是希望你不要像他那樣,不管不顧地就往前去,奔走呼號,撞了個頭破血流也不回頭,這樣是會讓很多身邊掛念你的人傷心的啊。”

老篙師手中槓子用力一劃,腳下的小舟如箭矢般竄出去好遠。

“前輩,顏先生讓我來這裡,到底是幹什麼?”

“他連這個都沒告訴你就叫你來了?”

老篙師一副驚訝地樣子,隨即又轉為釋然

“也對,這才是他的脾氣嘛,當初他明明能得那個東西,卻拱手讓了出來,我都替他惋惜不少,至少那東西讓他得了,也算是沒有辱沒三閭大夫,如今他叫你來,想必是覺得你比他更適合得到那個東西了,希望你不要讓他失望啊,少年郎。”

話音未落,他猛地將手中的翠綠竹篙劈在水面上。

小舟旁,驀然之間江水翻滾,就像沸騰了一般,所有江水都朝著兩邊分開,偌大一條汨羅江,就像被一劍從中間劈開,江水倒流,逐漸變成兩堵巨大的水牆。

兩堵水牆之間,滴水不侵。

那一頁孤舟懸浮在半空中,曹沫被這一切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而舟尾的老篙師卻是氣定神閒地摸了摸自己的花白鬍子,笑意盈盈地看著這一切。

水牆越積越高,河床逐漸顯露出來,一隻缺了隻眼的神龜趴在河床底,獨眼微閉。

曹沫心中暗自計算,這趴在水底的神龜足足有三隻並排小舟那般大。

神龜的巨大的龜甲之上,密密麻麻地刻滿了年代久遠的文字。

站在舟尾的老篙師用手中竹篙敲了敲船舷,衝那隻神龜喊道

“老龜,你不會是沒挺住這歲月悠悠,一命嗚呼了吧,快醒醒,又有人來了,而且還是老熟人介紹來的,這次你可要好好招呼啊。”

那隻趴在水底的神龜緩緩張開了微閉著的獨眼,口吐人言

“好你個老不死的,又打擾我睡覺,這次又是什麼所謂的天縱奇才來了?上次你帶來那個什麼號稱百年難得一遇的化龍之材可不行啊,撐不過三回合就倒下了。”

老篙師沒好氣地怒罵道:

“什麼老不死的,我和你比,你才更應該是那個老不死的,看看你都呆在這水底多少年了,從我記事起你就差不多這麼大了,直到現在,也沒看出你有嚥氣的樣子。”

老篙師嚥了咽口水,吹鬍子瞪眼,再次開口

“還有,上次那個你還好意思說?我找來的可是文曲星轉世,你個不要臉的下手沒輕沒重,直接就讓人家重新回去轉世投胎了,到時候人家重新歸位了來找你算賬,你可別連累了我。”

神龜立馬譏諷道:

“你放心,就那小子,是自己學藝不精,怪不了我,我不過是讓他回去重新穩固穩固底子,到時候歸位了說不定還念著我的好,提著好酒好肉來感謝我呢,沒有你的事。”

老篙師一臉鄙夷,

“你放屁,明明是你自己打急了眼。”

神龜看著老篙師氣急敗壞地樣子,故意搖了搖他那顆巨大的頭顱,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