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修緣城下,一條巨大的溝壑出現在了城牆腳下,深不見底,彷佛通往黃泉。

謝崇拍了拍曹沫的肩膀,這不像南嘉魚那丫頭那般拍的隨意,而是十分鄭重其事。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說完他便臨空而立,徑直飛向城下的白骨大軍。

待他身形站穩,城下數千具白骨竟是以一個整齊劃一的姿態齊刷刷單膝跪地。

身著儒將鎧甲的謝崇站在白骨大軍陣前,衝所有人鄭重其事地一個抱拳,接著一把抽出腰間那柄鏽跡斑斑的長劍。

一時間,所有白骨大軍一個整齊的嘶吼,曹沫雖然聽不太正切,但是依舊能夠猜出他們說的那一聲是什麼。

“恭迎謝將軍!”

謝崇緩緩走向那道巨大的溝壑,在那道溝壑深處,竟然有一道古樸的青銅巨門。

巨門緩緩開啟,裡面是濃重如墨般的黑,曹沫凝神看向巨門裡面想看清楚裡面是什麼,卻什麼也看不清。

謝崇的身形緩緩進入那道青銅巨門,並未回頭,走的決絕,再之後,所有白骨甲士一個接著一個,緊隨著他的腳步也沒入那道青銅巨門。

在那些白骨踏入青銅門的一瞬間,曹沫竟是隱約能看到那些身形在一個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個個生出血肉盔甲穿戴整齊的兵卒,每一具白骨皆是如此。

那道青銅巨門彷佛一隻幽深的獨眼,讓人看一眼便遍體生寒,而白骨大軍則浩浩蕩蕩秩序井然地開向那道青銅巨門,曹沫不知道這些人在生前是什麼樣子,但他就覺得就該是這樣一隻一往無前,無懼死亡的軍隊,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形容這樣的場景。

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他就這樣站在城頭上看著城下數不清的白骨邁入那道青銅巨門,一動不動。

朔風吹拂下,白衣少年髮梢飛舞,頭上那原來束起的青絲竟是不知在何時已經滿頭披下,一柄飛劍靜靜地懸在少年的身邊。

大言稀聲,大象無形,少年只覺得之前那股無時無刻都圍繞自己的束手束腳的感覺已經在他出劍的那一剎那被斬的粉碎。

待他再次內視自己體內的竅穴,發現那道禁錮自己的瓶頸在無聲無息間早已迎刃而解,而懸空的那柄飛劍上的銘文也清晰了不少。

城下那些白骨也已經悉數進入了那道巨門,青銅巨門正在緩緩關閉,就在那道門關閉的一瞬間,一隻小巧玲瓏的小銅鐘飛出了那道巨門,在滴溜溜轉了一圈之後,飛到了曹沫手中。

第一眼曹沫只覺得這枚小銅鐘有些眼熟,等看清楚,才發現原來這就是之前孫老邪手上的那枚,只是比之前看時少了幾分陰邪之氣。

緊接著,有三道金光飛出那扇青銅巨門,謝崇的聲音在曹沫耳邊響起。

“這枚銅鐘對你來說也算是一件挺不錯的守禦法器,之前在孫老邪手中沾染的陰邪之氣已經被我煉化,你可以慢慢煉化收為己用,南丫頭和宋先生那邊我也已經安排好了,記住,踏路而行,自有前程。”

曹沫鄭重其事地衝著那道青銅巨門點了點頭。

謝崇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有些譏諷的語氣。

“對了,忘了說了,你小子是我看過的出門在外遊歷江湖的人裡最寒酸的一個,身上連件像樣的寶貝都沒有,真不曉得是你們儒家出門遊歷都這樣還是送你出門的那個人太……”

謝崇話還未說完,頓時一道晴天霹靂降下,黑夜如白晝,從天幕而下的雷蛇正打在那道青銅巨門上,那道青銅巨門在霹靂降下之後,合上的速度好似加快了不少。

聽了前半句正尷尬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曹沫也被那道憑空從天幕降下的霹靂驚了一愣神,正等待謝崇的後話時,直到青銅巨門徹底合上之後卻再未響起。

曹沫也只當最後是謝崇隨便編排自己的玩笑話,殊不知,在那道青銅門後,一個原本身著穿著儒將鎧甲率領一眾大軍好不威風凜凜的中年人在此刻卻面如死灰,心顫不已。

曹沫不知道那道晴天霹靂的威力,他謝崇難道會不知道?

心中暗罵曹沫這小子不講江湖道義,對自己這位救命恩人沒有交心,有這麼大的靠山也不告訴一聲。

原本謝崇還想端著一股前輩高人的風範敲打敲打曹沫這小子的,如今是想也不敢想了。

修緣城中,一處不起眼的小院落裡,一位正拿著板子往自家孩子身上招呼的中年莊家漢,在舉起板子的那一刻,無端的發出了一聲冷哼,隨即眼睛恢復了清明。

莊稼漢只覺得自己有一瞬間的失神,只是覺得自己被前幾天那場動盪搞得心神不寧,一想到那件事就越發生氣,隨即往孩子身上招呼的力道也不自覺加重了幾分。

孩子趴在凳子上被打地哇哇叫,孩子的母親在屋裡看得心疼不已,連連勸道:

“不就是孩子貪玩嗎,那什麼仙緣豈是一串糖葫蘆就能掙來的,就算進了那閒雲寺中,孩子就能走上修仙這條路了?你快別打了。”

一聽到自家媳婦說起仙緣兩字,莊稼漢就更加氣不打一處來,手中的板子恨恨地往那凳子上正撅著的屁股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