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臉色和藹,滿意地衝曹沫點了點頭。

曹沫則帶點孩子氣般傲嬌的笑了笑,沒有說話,但是又好像什麼都說過了。

也只有在親近之人面前,這個在平常人看來有點老成的不像話的少年才會卸下包袱表現出這個年齡該有的樣子。

看到曹沫這個樣子,宋時心裡由衷的感到高興,不過一想到遠在京畿之地不知存亡很可能已經遭遇不測的曹家,宋時心裡還是有些說不出的苦楚。

宋時儘量坐起,長撥出一口氣,在心底組織了一下語言,他也不再想對曹沫隱瞞什麼了,在他看來,也許身邊這位自己看著長大,機敏過人的少年早已經猜到了什麼。

“有些事你應該是要知道的,我該讓你知道不遠萬里來的這裡的真相了。”

聽到宋時這句話,曹沫心裡咯噔了一下,一絲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

接下來,宋時將曹家那場劫難發生之前曹慶之給自己的交代,以及其他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告訴了曹沫。

“那我曹家被查抄的原因是什麼?”

曹沫眼神凝重,低聲問道。

“這些事,要你以後自己去找答案了,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你爹孃,按你曹家幾十年在京城的經營來看,那些與曹家有交情的人在這件事上應該也會照拂一二,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修煉,等時機到了的時候應該就能去找他們了。”

謝崇嘆了口氣,安慰曹沫道。

聽到這些話,原本心中有些心理準備的少年還是沉默了,不過依然存在著一絲期盼,看來自己要早點往西而去,找到顏先生留給自己的東西了再做打算了。

似乎是察覺到少年的失落,宋時一時間也有些後悔,自己剛和曹沫說上話讓他不太好受,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再之後,曹沫還是強打起了精神,和宋時說起了自己一路以來的所見所聞,從出了京畿之地到來到江右的白鹿書院,再到下了白鹿書院到這修緣縣。

看著在自己身邊滔滔不絕講述一路歷程的少年,宋時心底有說不出的心酸。

如果不是自己一路暗中跟隨,看著曹沫一路受盡磨難才到達白鹿書院,自己又怎會知道他話裡話外對自己的隱瞞,報喜不報憂,對那幾次絕境的隻字不提。

這個孩子懂事的讓人心疼。

不過宋時沒有戳破曹沫的話,而是耐心地聽著他講完。

不知過了多久,吱呀一聲,門被南嘉魚推開,少女立馬就進來了,先是衝著榻上的宋時施了個萬福,轉眼看到淚眼婆娑的曹沫,嘴裡不自覺地打趣道:

“哎呦,這是哪家的小娘子啊,怎麼梨花帶雨的在這裡哭成一個淚人了。”

曹沫本來看到南嘉魚進來,心想肯定不能讓她看到自己這個模樣,不然得好幾天在她面前抬不起頭,沒成想南嘉魚進來的快,出乎曹沫的意料,聽了南嘉魚的打趣一時間尷尬的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宋時則笑容玩味的看著這兩人不說話,最後還是南嘉魚打破了尷尬。

“謝大師說有事叫你出去一趟。”

“好,我馬上過去,宋叔就麻煩你了。”

說完曹沫就出去了,走到門外,謝崇早已立在樹下等待。

曹沫有些疑惑,因為在不知何時,謝崇已經不再是一副僧人裝束。

而是換上了他從未見過的一身陳舊的儒將樣式的鎧甲,那鎧甲雖然陳舊但是穿在謝崇身上卻依舊能看出往日的英氣。

曹沫來到樹下,背影枯寂地謝崇頭也未回,用略帶嘶啞的聲音說道:

“跟我來。”

還未等曹沫說話,隨即,一甩袖子,頓時曹沫就感到物換星移,和當初那一晚的感覺一模一樣,待再度回過神來,兩人已經立於修緣縣城頭。

此時已經是月上柳梢,身後的修緣縣城內萬家燈火,時不時傳出一兩聲犬吠,或是嬰兒哭鬧聲,隱隱約約,聽不太真切。

兩人身前是修緣縣城外,漆黑一片,隱約能看見城外的田埂,並無半點光亮,用伸手不見五指來形容也不為過。

城牆上涼風颼颼,吹得兩人的衣物隨風飄動。

傲然獨立於城頭的謝崇鬢角飛揚,大袖飄搖,宛若一尊天上神魔降世。

謝崇依舊是未回頭說話:“這城牆上的風景怎麼樣?”

“看不太清楚,想必應該是極好的”曹沫如實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