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眼鏡青年之前還是沒把思維模式換過來。如果是正常團戰的話,他們當然是不想太早暴露自身存在的。

跑去府衙那邊刷經驗,固然能夠對本土勢力有一定的瞭解,卻也難免會洩露一些自家小隊的手段。

但是暴露自家手段這種事情,其實避無可避,反正現在有個前輩跟著,早打探當地風格,也有早打探的好處。

比如說,故意給自家做點偽裝,給自身的戰鬥手段,弄點假情報洩露出去,以後真跟團戰對手遇上的話,或許還有奇效。

“那就先讓隊長和蘇回去那邊試試手,我們在旁邊觀察,隨時接應。”

花若青作出了決定。

他們隊長沒有明顯長處,也沒有明顯短板,早洩露晚洩露都一個樣。

而蘇回的樣貌打扮和平時的狀態,就是他們隊裡專門用來迷惑人的。

東方傑他們兩個也沒有異議,這就準備動身。

“等等!”

關洛陽忽然喊住了他們,捏起酒杯的手略微停頓,抬眼間若有所思。

他用神石靈胎分化出來的九大分身,實力並不均等,像是投放回仙魔水滸、真靈電能那兩三個世界的分身,都供養的較為強悍,尤其是回真靈電能那個世界的分身,被他一鼓作氣催發到了六星巔峰。

而當時檢視南明世界這邊的情況,因為才過去五十年,他投放回來的這具分身,只是四星級的狀態而已。

但是九大分身的潛能都是很高的,何況寄託成就這具分身的,還是七星級天仙境界的一縷心神,這具分身要想升級,自然不難。

就算僅僅以現在四星根基的狀態,也具備很多正常四星級生物所不能企及的獨特能力。

比如,“心血來潮”。

心血來潮這種特異手段,在最初級的階段,可能只能察覺到幾秒之內,關於自身的一點危機而已,不算太高明。

可在關洛陽這具分身身上,心血來潮,幾乎是一種可以本能般感應天機的層次,冥冥中察覺到一種涉及天下運勢的重要變化。

他剛才就感受到了,這人間大地的運數,即將進行一個頗為劇烈的變化,且這個變化的節點並非天災地禍,而是與某個人的生死相關。

‘南方……這種程度的變化,大明皇帝要死了嗎?’

‘不對,大明那邊,五十年前,皇帝個人就並非獨斷朝政,按我入城這一路上,耳力覆蓋城區聽到的一些東西來看,現在的大明皇帝個人身體情況,更沒那麼要緊了。’

關洛陽仔細感受了一下,‘此人正從南方趕向天子渡,雖從南來,卻非從南明,而是從川蜀之地。’

聯絡到剛才花若青所說的關於八大教門的一些訊息,關洛陽心中已經瞭然。

“你們兩個就別去府衙了。”

他起身說道,“我們直接出城,去見見七殺教的教主吧。”

………………

天子渡以南,約百里之外。

一匹老馬拖著板車,噠噠噠噠,走在荒野間的小路上。

板車上鋪了一層乾草,燕平生盤坐在乾草之上,佝僂著背,身上裹著一層厚厚的棉被,雙手揪著棉被的兩個角收攏起來,似乎極其畏寒。

雖然追兵死咬不放,兇險無比,從一教之尊淪落至此,但是燕平生坐在這顛簸的老馬板車之上,竟然有幾分熟悉的感覺。

遙想當年……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了,那是七十年前的事吧。

七十年前的燕平生,還是個少年人,那時候他還不叫“平生”這個有點江湖氣的名字,而是叫做燕磊,一個鄉間教書先生的兒子。

那時候女真人正在跟南明對壘,為了壓服北方百姓,讓他們不敢有反心,酷律嚴罰,為了籌措軍費,平定義軍,攻打南明,又要驅使百姓,壓榨鄉里,苦不堪言。

燕平生的家鄉,屢有義軍出沒,抗擊女真,他老母早亡,待老父病逝之後,更一腔鬱氣,有心投靠義軍,臨走之前,上七曲山風洞樓,看了看大西王張獻忠的綠袍金身塑像。

那時候距離張獻忠身亡還沒有多少年,川蜀鄉間有許多流言,有的說他是大英雄大豪傑,有的時候他是殺人魔王,罪該萬死,死不足惜。

廟外還有人仿張獻忠聖諭碑,立了一塊碑文,豎排陰刻幾行字,“天有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