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支船隊相隔還有五里左右時,那隻船隊上有人越眾而出,摘掉蓑衣斗笠,向這邊用力揮舞著手臂。

《五代河山風月》

“石秀兄弟,林將軍,高將軍!”

石秀認出那是李俊,甚至還認出了士兵中的幾個熟面孔,終於放下了戒備,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

李俊的船隊嵌入了高託山的隊伍之中,船上的梁山士兵們用簑衣蓋著麻袋,把一袋又一袋的糧食抬到船上。

其中某些特意貼了避水符的袋子裡面,居然是做好的麵餅乾糧,還有壓實了的野菜饅頭,用野菜和麵粉混在一起做的,賣相極醜,卻讓高託山的部下們迫不及待的圍了過來。

眾人發出歡呼,很快偃旗息鼓,只剩下咀嚼吞嚥,大口喝水的聲音。

船上的石寶等人繼續負責分發糧食,李俊跳到大船上面,找到高託山。

“高將軍,乾糧只能解一時之急,我們的船隊裡面,還有九月下旬的時候,從梁山附近施法催熟收上來的一批糧食。”

“但這附近還有許多官兵,形勢兇險,不是善地,等我們突出包圍,把大股官兵甩開一段距離,再慢慢煮來吃。”

高託山張口吞掉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饅頭,環顧四周,滿臉笑容,連連點頭說道:“好!好!都依你們。”

他答應了之後才回過神來,又連忙說道,“且慢,突圍這件事情也不能莽撞,官兵的兵力比我們勝出不少,嚴守各處要道。你們那條路是順流而來,河道狹小,管的松,那我們這麼大的團隊要突圍出去的話,就不能走那條路了。”

李俊笑道:“上清宗那些道長做信使的時候,從高空俯瞰,繪製了不少地形圖,我們來的時候又放出紙鶴群打探各方,一一對照,心中已經有數。”

“我們要從這裡去梁山,最好的一條路,應該是向東行十餘里,繞過一片沙洲,再向北穿過蘆葦蕩,由河入江,一路向東,就可以順著大潮使船隊加速突圍,從容謀劃前往京東東路的水道了。”

高託山點頭說道:“可是那沙洲周圍有重兵把守,鐵索橫江,我們就算能夠穿過,也肯定要糾纏一番,但那時,官兵的主力早就聞訊趕到了。”

李俊說道:“你放心,我們已經有人去攔截官兵主力,稍後只管盡全力突圍就是了。”

高託山沉吟片刻,狠狠點了點頭,回頭喊道:“都別吃得太撐了,有五成飽就起來活動活動手腳,稍後還有一場硬仗,打贏了之後,咱們吃個舒坦!”

眾人應聲。

“到底來了多少兵馬支援江南?”

林沖把李俊、石秀拖到甲板邊緣,看似憑水眺望,身後卻運起一道柔勁,隔絕內外,低聲問道,“之前信使幾次來回,聲稱已經發兵的時候,就語焉不詳,不肯說出到底多少兵馬。”

“這有什麼好隱瞞的?說出個數目來,我們才好衡量排程啊。”

李俊微微一笑,右手在小腹前一翻,五指攤開。

林沖皺眉說道:“五萬?是準備只救江南和另一處,然後合兵為其他地方解圍嗎?只怕其他地方撐不到那麼久。”

李俊搖了搖頭,又晃了晃那隻手掌。

林沖愕然道:“什麼意思?”

石秀悠悠說道:“五千吧,他們那船上,除了糧食以外,剛好能載四五千人的樣子。”

林沖難以置信,默然半晌,艱難說道:“真是五千?”

李俊悄聲說道:“韓世忠、魯達、武松、戴宗等人領四萬兵馬,沿兩浙入廣南,我來江南、公孫勝去荊湖,都只是五千,另外五萬,平分兩路,去了淮南跟河東。”

林沖久久無言,李俊擔心他接受不了,正要給他細細闡明厲害,勸說一番,卻見他那張略有鬱氣的臉上,漸漸有了神采。

這變化很慢,但到了最後,林沖那張臉,顧盼自雄,簡直可稱得上是神采飛揚,彷佛胸中塊壘盡消,只剩一股快意。

“好,舉棋不定或取生舍義,都只是困入泥潭,漸至窒息而已,這般掙扎醜態,豈是大丈夫該為?!”

李俊聞言,不禁奇道:“林將軍一向隱忍溫吞,能耐得住,想不到還有這樣的一面。”

“林兄從前一向只是困於時局而已,他困的次數太多了,好在我梁山,不是個讓英雄自困的地方。”

石秀笑了兩聲,思索道,“不過,這種打法……大頭領只有一個,他在江南還是荊湖。”